10.赤色花蕾(2 / 2)
见到那笑容,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能绚烂地闪耀,为他人带去光明,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希望她能奋力燃烧,闪耀到自己满足为止。
我陪伴在爱人身边,脑中思绪万千。
燃烧下去,燃烧下去。
不要熄灭,不要熄灭。
我将小小的祈祷,倾注到线香花火中。
就在这时。
其中一个火种熄灭了。
噼啪噼啪燃烧的火苗也只剩下一个。
“啊,我的先灭了。”
听到我的话,冬月呵呵地笑了。
“你这是善意的谎言。”
她似是看到了我手中还未燃尽的火苗。
谎言被戳穿,我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忽然想起。
“线香花火还有呢,我们再来一次。”
“这次你可别说谎。”
“那我们靠得再紧一些。”
说着,我将两根新的线香花火点燃。
噼啪噼啪,火花四射,绳头燃起赤红的火团。
我将自己的那团火和冬月的靠在一起。
两团火光相互融合,化为一个巨大的火苗。
噼啪噼啪,溅射出来的火星也更大了。
“你做了什么?”
冬月惊奇地问。
“我想着要是靠在一起能不能烧得更久。”
“啊哈哈”,她笑了起来。
“这还怎么比。”
“确实。”
我看着那团巨大的火苗,在心中暗暗祈祷:不要熄灭!不要熄灭!
“但我还是希望它能燃烧得更久,哪怕多一秒,一直这样燃烧。”
我看向她的侧脸,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她将头靠在我的肩膀,用甜美的声音说。
“如果,我先死了,你会怎么办?”
“别说这种话。”
“只是如果。”
没有冬月的人生,想都不敢去想。
她对我就是这么的重要。
所以……
“我受不了的。嗯,要死的话,我想和你死在一起。”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你会伤心吗?”
“这倒不是,但我也不觉得高兴。我还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够长命百岁。”
感觉话题开始朝着沉重的方向发展。
仿佛死亡的诅咒仍旧缠绕在我们身上。
所以。
所以,我要和她畅谈未来。
那枚在空中随风飘摇的书签忽然掠过脑海。
“黄色书签。”
“黄色书签?是说我的那枚书签吗?”
“除了那书签上写的,将来还有什么其他想做的?”
听到我的话,她沉默片刻,否认了。
“没有。”
“这声音分明是有嘛。”
“聊这个可能有些沉重。”
“我热烈欢迎。”
“那你可别笑。”
“我不笑。”
言已至此,冬月放弃挣扎,说出一个又一个愿望。
那些她藏于心底的愿望,每一个都耀眼夺目。
“可能有些老套,我想穿上婚纱。”
“嗯。”
“还想去新婚旅行。”
“想去哪里?”
“哪里都好,只要是温暖,恬静的地方就好。”
“我知道了。”
“我想要孩子,哪怕一个也好。”
“嗯。”
“想给孩子穿上我七五三穿的和服。”(译注:七五三是日本的传统节日,11月15日这天3岁5岁的男孩和3岁7岁的女孩会穿上和服进行参拜。)
“嗯。”
“等孩子上小学了,想在参观日过去看看,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能不能去。”
“到时候我会想办法。”
“多来几次家庭旅游。”
“交给我就好。”
“想在成人礼上给孩子换上长袖和服。”
“我会记着。”
“你也不能只顾家,偶尔我们两个要一起约会。”
“收到。”
“我还想出席孩子的婚礼,读‘写给妈妈的信’,我肯定会嚎啕大哭。”
“估计我也会哭的。”
说完,冬月将头在我身上来回蹭。“太羞人了~”。
“这不是有很多嘛。”
“嗯,确实有很多。”
我放心了。
听到她有这么多愿望,我心中也燃起希望。
“要活下去。”
“是啊,我要活得长久,我向你保证。”
放在一起燃烧的巨大火苗比之前分开的那两根燃得都要久,现在已经熄灭,但我们心中燃烧起了明亮的火种。
“灭了吗?”
“灭了。”
“那……今天就到这儿吧。”
冬月依旧恋恋不舍。
我将一个东西交给了她。
“这是什么?”
冬月用手指触摸着那个小型录音机。
“《安妮的日记》,我自己朗读,录下来的。”
“你全读完了?”
“我可是读得嗓子都哑了。”
“哇~!一整本吗!……谢谢你。”
她笑着搂住我的胳膊。
“我会给你在北海道的病房送花。”
冬月羞红了脸,开心地说:“真的呀。”
“你知道那花,文殊兰的花语吗?”
“是‘我相信你’对吧?”
“你知道?”
“毕竟一直在房间里摆着。”
“那你知不知道它的另一个花语?”
“还有别的?”
我眺望夜空,说出了另一个花语。
“前往远方。”
“前往远方?”
我将她的手握住。
“我相信,前往远方的你。”
这句话也是送给在远方与病魔搏斗的她。
“要好好在那边治疗,我相信那个,前往远方的冬月。”
冬月带着哭声呼唤我的名字。
“驱……”
“怎么了?”
“能喜欢上你,我好幸福。”
她的脸向我的肩头靠近。
我们的嘴唇自然地重合在一起。
内心的激动瞬间将心跳推向高峰。
真希望我们能像线香花火那样,从相遇的嘴唇间融合成一。
接吻的时间应该没有十秒。
但即使是一分钟,一个小时,对我来说都是漫长岁月般的幸福。
嘴唇分开,冬月摸索着将我抱紧。
“我会继续,坚持下去的。”
她一字一字,坚定地说道。
那之后。
冬月的癌症多次复发,她每次都奋力抗争。
最后,病魔还是将她从我身边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