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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2 / 2)

  自己手里的一本帐,他无所顾忌,率性而为,轮到身边人,便难以做到了。阿浔是裴家的人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帮不了她太多也就罢了,若是给她平添负担,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最终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皇上可能会有的态度,结论是徐阁老死不了。君臣情分来讲,皇上无疑是顾念徐阁老的。若皇上厌恶徐阁老的品行,更不会让徐阁老丧命,越厌恶谁,他越要让谁艰难地活着。

  男人大多如此。

  由此,这一晚,叶世涛进宫面圣,将所知事情逐一禀明皇上。

  皇上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听得叶世涛的推测,面上也现出了些许惊讶,随后便释然一笑,吩咐内侍:“将徐寄忠带来见朕。”

  称谓不再是徐阁老,是姓名。叶世涛知道,皇上已有定夺,遂躬身告退。

  回到家中,便吩咐元淮,让他第二天去告诉叶浔一声:裴三奶奶不是口风紧的人,且有些贪财,防着些才好。

  徐继忠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夜色已深。

  皇上盘膝坐在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借着灯光看书。一条肥肥的狮子狗趴在他身边,黑宝石一般的双眼随着他翻书的手势转动。

  徐继忠知道,这狮子狗起先是皇后养在身边的,后来不知为何,和皇上分外亲近起来。它名字叫肥肥,只是皇上对这名字很有点儿嫌弃的意思,不到迫不得已是不肯唤它的。

  皇上有很多特别拧巴的时候。也只有他拧巴的时候,内阁几个人才能将他当做一个二十多岁的有些人间烟火气的人。

  御书房的一切,都已是徐继忠非常熟悉的。只是以往进门时,他是朝臣,而今他是阶下囚。

  他低头整了整囚衣,跪地行礼。

  “平身。”皇上眼睑不抬,吩咐道:“赐座,赐茶。”

  内侍依言行事。

  肥肥瞄上了一碟子点心,慢吞吞站起来。

  皇上一把把它按回去,转手拿了一块肉干,送到它嘴边。

  肥肥摇了摇尾巴,慢条斯理地享用。

  随后,皇上挥手遣退内侍。

  徐继忠心内安稳下来。

  “便是不召见,你日后也要见我吧?”皇上放下书,喝了一口茶,语气是闲聊一般的亲近,透着一丝漫不经心。

  徐继忠站起身来,恭声称是。

  “不必拘礼。”皇上示意他落座,“喝口茶润润嗓子,跟我说说心里话。”

  徐继忠点头称是,真就连喝了几口茶,随后才道:“罪臣生平做过不少错事,今日来皇上面前诉说的,则是一桩陈年旧事。”

  “我听着呢。”

  徐继忠尽量不带立场地诉说了他与裴奕的渊源,末了道:“罪臣如今一面妻离子散,一面家破人亡,唯求皇上隆恩,只当不知此事,给罪臣一个了断。”

  “了断?”皇上轻笑,“如何了断?赐你三尺白绫,还是赏你一壶毒酒?”

  徐继忠跪倒在地,“罪臣只求以死谢罪。”

  皇上沉默片刻,语气变得淡漠:“你从未活过,何来求死一说。”

  徐继忠无言以对。

  “在天牢再住几年,只是日后处境与旁人无异。对外就说是终生监禁。”皇上起身下地,“没有你,也没有裴奕。”

  徐继忠叩头谢恩。

  皇上唤内侍将徐继忠带走,举步向外。

  肥肥跟着跳下地,挂在脖子上的小金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徐继忠被带离御书房,走在宫中的甬路,清凉萧瑟的秋风悠然袭来,落花几经辗转,飘然落地。

  他的一生,其实已到尽头。要他活着的人,各有各的理由。那就活着,能做的也只有这一件事了。

  几日后,三法司揣摩着皇上的意思,为徐继忠定罪结案。

  皇上说了对其处置的决定。

  曾被徐继忠打压过的官员为之不满,闹了这么久的一桩案子,皇上给出的结果也太轻描淡写了。徐继忠众多党羽并未受到殃及,仍旧留用,他们忙碌辛苦一场,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合着这就是一场雷声大雨点儿小的闹剧?那可不行。

  无数的先例告诉他们,整人就要整到死,让他再无翻身的可能,否则便是天大的隐患。

  皇上想包庇徐继忠,他们不答应,或递折子,或在朝堂上谏言。

  于是,皇上每天耳朵里听的眼中看到的,都是徐继忠罪该万死、该抄家灭九族之类的言辞。好在这种人并不算多,内阁里的人也没跟着掺和,否则可就是犯众怒了。

  苦笑之余,皇上想到了徐寄思那个混账东西。徐继忠品行差,但若跟徐寄思比,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也有好处。他让徐寄思官复原职,在工部行走。谁反对都没用。

  官员们更加气愤了,很自然地把矛头转向徐寄思。

  徐寄思每日被人骂得狗血淋头,兄长听不到的看不到的,他都代为承担下来。

  而这场风波一起,付仰山弹劾裴奕就成了落入湖中的一粒小石子,带起的些微涟漪很快沉寂下去。

  这一年的秋冬两季,叶浔周围的人嫁娶之事不断,让人总是感觉欢天喜地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