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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2 / 2)


  刘氏看着呼吸粗重起的封肃饶是担忧,毕竟晓得他退下来是因为身体的缘故,陈年顽疾积身,以至于现在还要输了封延卿去。

  她直接拿了木刀摆设挑开了封延卿的攻击,“但凡你有一点为你大哥考虑,就不会说出这番话,也不该与他动手!”

  封延卿同样气喘吁吁,却不愿搭理扮好人的刘氏,一把挥开那柄木刀,“滚——”

  “人死如灯灭,小叔何必这样执着,连带要冤枉我都不惜!”刘氏顿了顿,“我与老爷相识二十多载,成亲也有十数载,什么样的为人当是清楚……”

  封延卿多看了她一眼,“一个连因果报应都不怕的,果然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封肃则极是不喜他那态度,因刘氏的话亦是想起这二十多年的扶持来,心生动摇,思忖片刻后迟疑道,“当时,岭南告急,我与你大嫂苦守数日,并未分开过……”

  封延卿凝向,“荆州刘氏除了她,可还有个弟弟,恰好是那年寻回,可有这般巧的。”

  “小叔既是认定我有罪,无论我说什么恐都无用,倒不妨拿出切实的证据来。”

  “好,好……”封延卿反被气笑,眼眸阴郁,“证据落了你手里,你才敢这般有恃无恐。封肃,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蛋,你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话落,封延卿径直摔了门而去,多留一刻都怕把封肃的脑袋给砸了。

  同样,留在书房里的封肃被他最后那句触怒,重重一拳敲在了桌子上,神情晦暗。

  刘氏默默陪在身侧,“这么多年过去,小叔他……还是难以释怀。”

  “……”

  天气炎热,尸身不过两天就有些发臭,由刘氏安排及早入殓下葬,到了十五那日,设灵堂,宾客吊唁。

  老夫人那没能瞒得了两天,便知悉了消息,受不住打击中风瘫痪在床,府里更是一片忙乱。余下出席的,俱是哀恸,除了尚不知事的俩小儿由奶娘照看,沈如意陪嫁的两名丫鬟直接哭昏在灵堂。

  若两个是上了年逾百岁也就罢,偏生正是大好年华,留下刚满月的一双孩子,更令人难受唏嘘。

  往来宾客后,便都是关上门的自家人。

  匆匆赶来的沈顾氏两只眼睛哭的肿若核桃,伏在棺木前紧紧霸住,“娇娘,我的娇娘……”一面扒在边缘缝隙,指甲生生划出痕来,被同样神情悲戚的沈国公扶着,才不至于从棺木那滑下来。

  灵堂内哭声混成一片,有沈顾氏等悲痛失声的,亦是有如封文静许氏等小声啜泣的,独独没有哭的两个绷着神情显出异类。一个是操持这桩丧事的刘氏,另个则是刚刚认沈如意作义女不久的林夫人,而明显后者是叫这又一次失去女儿的打击迟缓反应。

  “母亲若是难受也哭出来,哭出来好些。”林绍之看着她隐忍神情忍不住道,比起林瑶那会儿更让人担忧。

  宋筠溪与封墨台站了一道一身素缟,瞥见林夫人起先还是高兴,还没来得及说她腹中孩儿的好消息,然却发现她未分给自己半点目光,全然凝了沈如意棺木的方向,“……”

  “既是入宗祠,便是将苏氏的一道迁入罢。”封延卿此时蓦然提议,全然是不顾忌的。

  封肃只觉得旧疾还没养好,心病就要给他气得发作了,当着亲家还有林家的面提这,“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这是阿晏和娇娘的心愿,亦是苏氏应得的,正好趁了今时。”封延卿并不在意他的威吓,反而针锋相对,当真是应了兄弟俩不和传闻。

  “苏氏有不得入宗祠的理由,当时不得,今时亦是,小叔今个这么闹只会失了封家和你自己的颜面。”刘氏却是替封肃出面驳道,

  此言一出,便是惹议论纷纷,封延卿突兀提起苏氏,且言语之间交情不浅,与封肃的态度截然相反,引人猜想不已。

  封延卿并无所顾,要说起来他以前可比曹骏还要混得多,刘氏阻拦,那便让她跳去,反正他今儿就是要把这事儿办了以慰芷娘和阿晏他们的在天之灵!

  “你敢!给我将他扣下关起来!省得在外头疯!”一直沉默的封肃在他推开刘氏的刹那,终是发话,刘氏趁机扑上前去阻拦。

  封延卿早就对封肃没了敬爱之心,此时除了失望别无其他,自然也就未将他的话放心上,该动手的还是动手,当下就和封肃手下缠斗一块,底下忌讳他主子的身份到底也不敢动真格,如此反给了他机会,将早已准备好的灵牌摆上。

  正是这时候,刘氏猛然出手抢夺,神情有一丝龟裂,似乎是瞥见那灵牌上的字再绷不住。“她休想——”

  封延卿对上女流总要顾忌,护住了灵牌,却是不肯让,正是吵闹之际,鞭子抽条啪的一声呼啸在刘氏脚边炸开,风扫过脚背,抽得生疼,让其神色更显狰狞看向鞭子的主人。

  “哪个,敢在,我女儿的灵堂上闹,我就送她见阎王!”手执惯用软鞭子的林夫人凝着刘氏,脸色阴郁地出水,逐字喝道,一点也没玩笑的意思在。抚过鞭身,仿若第二下便要招呼在还要继续的人身上。

  刘氏面色亦是沉凝,那一下虽没切实打在身上,可也叫林夫人十足下了面子,可偏偏林夫人娘家与当今太后是一系,以及还有武林中莫测背景,都让人不敢小觑,故也不敢轻易得罪。

  而林夫人也瞧出灵牌猫腻,却无心探究,也不愿过多掺和了人家家事,沉吟后确是与封肃道,“既是封将军的家事,我等自是不该多嘴,不过娇娘和阿晏都唤我一声干娘,我便插一句,既是小两口的心愿还望封将军三思。”

  可单单她这一句三思,便是要个结果的。林绍之亦是从被搅乱灵堂的愤怒中回神,余光中瞥见封晏露出的手腕渐渐凝落深色,稍是一顿,亦作补充道。“家母的意思便是沈林两家的意思,娇娘枉死,封家是否该有个交代。”

  沈顾氏这做正牌娘的闻声亦是挺了挺腰板,抹着眼泪站了林夫人旁,亦作控诉。

  “我亲自率兵缉拿那伙匪徒。”封墨台当即出声表态道,虽为林绍之那咄咄逼人的态度不喜,可听他是为沈如意,又不由看向那尸身,着实也是气恼,他与那些人交过手,每每都差一步,于尊严上自是不能容忍,非要将那些人就地正法不可!

  “夫君!”宋筠溪急急唤了一声,又看向林绍之,咬住了下唇泛白,“夫君为了救二弟和弟妹……”

  “住嘴!”封墨台急急吼了她一声。“此事岂容你一个妇道人家插嘴!”就是刘氏也得礼让林夫人三分,哪里能让她搅和事态。

  宋筠溪睁大美眸,仿若不相信封墨台会吼了她一般,嘴唇蠕动,最终再未有言语。只一张脸煞白着,颇是可怜。

  只是无人关注她的可怜相也无人上心罢了,封延卿却是在这时阴沉开口,“查,查得越仔细越好,荆州那地界小,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挖出来!”

  林绍之闻言下意识皱了皱眉,沉吟道,“我与封兄一道。”

  封延卿轻轻哼应声,将灵牌一收,便是出了门去。封肃凝着他那背影,眸中血色满布。

  铃铃带着驼铃的响声于墙外响起,封延卿蓦地一顿,不由迈开步子穿过庭院往后门去。

  马车在将军府拐角因封延卿的出现倏然停下,赶车的身着宁王府的服饰,扭头禀报道。“启禀王爷,外头的是封四爷。”

  苏绣的精致帘子被一双显了秀气且过于苍白的手掀起,宁王往前倾了身子,细长的眸子里蕴了不知名的情绪,自他身上扫过。

  “王爷,既是四爷回来了,您的……”

  侍从正启口,便教宁王锐利眼锋扫过,拽了拽常服暗暗遮住了腿,神态是不符的悠然道,“封四爷,别来无恙。”

  封延卿亦作贪看,分别近一月,却犹如隔世。半晌,方是沙哑开口,“托王爷的福,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