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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2 / 2)


  宋筠溪这时才抑了情绪起伏,借着封墨台高大身影看着沈如意完好无损地站在那,不得不掩下那一缕不甘,白日站了那许久,却不想是空欢喜一场。

  沈如意似是有所感应,朝着宋筠溪的方向去,后者抬眸,正正相对,她突兀咧了嘴角,就像知她所想般,却偏偏反过来告诉她无法得逞。封墨台却叫她那一抹冷淡傲然的笑停顿失神,待宋筠溪挽住他胳膊时才干咳了一声掩饰。

  “如今二弟和弟妹平安归来,真相大白,刘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追杀我们的那伙匪徒,与先前几次追杀封晏的是同一拨,而这回我们得了切实的证据,回京路上设下重重埋伏杀人灭口,恐是未想过我们还能回来。那些人以为我们必死无疑,以道出刘渊指使,那刘渊是你亲弟弟,自是得你授命,当年事情真相大白,最恶毒的是你。”

  沈如意的声音同时响起,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封墨台闻言深思几许,喃喃念了刘渊的名字,面色一下黑沉如墨,“是他——”两人同在军营历练,难道熟悉部署,也能屡屡破解……

  惊呼落,却是封晏承了话去,“她将刘渊故意安排在你身边,若非你此次受伤避开,已是踩着你失利上位。毕竟还有一种杀人无形,是捧杀。”

  封墨台一震,对上封晏幽沉的目光幽幽腾起一抹羞愧,转瞬便被愤怒取代,“毒妇!”

  众人也是惊于她的心计,还是文静一语中的,若非她方才被设计道出,谁也想不到这一向端庄近乎冷漠的大夫人会是这样的人!

  “芷娘她,她怜你在京城无依,对你多有照顾,你怎可、怎可——”许氏听闻,簌簌落下泪来,是为好友含冤多年终于得以昭雪,亦是对刘氏那深不可测切切心寒。

  封文静扶住了哀泣的母亲,白日所问并非错觉,而是这大伯娘当真是恶毒,因此遭刺激竟不觉说话都利落,甚有条理道,“该是移交官府,按照大梁例律处置!”

  “不要——不是的,我娘不会害人的!”封文茵此时冲了出来,早叫父亲的眼神吓破了胆,护在刘氏身前,顶着一众目光压力,颠来倒去便只有一句不会害人,连求情都显了薄弱极。

  一道苍凉声音喝止,封肃正正凝向刘氏,一阵发寒,竟不知枕边人是这副面目。“芷娘感念你几番为我受伤,在母亲提出要为我纳妾时,便主动推荐了你。是我不同意。”

  当时他质问,以为她当真是颗捂不热的石头心,将自己推给别人,然她却说并不是不爱,而是,有一个那样全心爱你的在身边,我好放心。

  如今回想来,却像是钝刀子剜心,尚不见血,却撕心裂肺的痛。

  刘氏低低唤了一声,眉眼划过愕然,“封郞,你该知我对你心意我是……”

  “若我知晓会种下这等恶果,当初就不该救!”封肃再启口,言语间尽是懊悔与怨愤,睨着刘氏逐字逐句道,“那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

  刘氏浑然一颤,狰狞未散的面庞因那话语现了扭曲,哑声质问:“难道老爷就不顾念这几十年的情分!”

  “我于你从未有情,若有,那也只是感念。”如今尽是饮恨。

  刘氏踉跄晃了一下身影,她环视四周,除却一心为她呐喊辩解的封文茵,周遭俱是用惊恐的,不屑的,甚至恨的怨的,然都及不上封肃那句话的威力。被封肃的无情深深刺痛,一句话否了她这么多年的真心相待,悉数成了笑话。

  余光里,她看见封晏与沈如意,似是后者脚伤的缘故,他便让人踩在了他的脚背上,叫她顿时回想起,其实不然的,儿子肖父,封肃其实也是如此深情的,不过他的深情都给了一个叫苏芷的人,她羡慕的,嫉妒的,都是因她不曾得到过半分。

  “移交官府办,这家丑还是捂着,不若私下处置了得好。”张氏缓过心绪,为刘氏的恶毒后怕不已,当即道,“反正已经有先例在……”

  这话一出,又惹来一瞬寂静。大家都不由想起了已故那位,封肃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一个七尺男儿伛偻着身子,仿若苍老了十数岁。

  他轻轻一摆手,家仆作势上前,刘氏眸中划过不置信,死死凝着那人,陡然化作了戾色,手中银光一翻,却是直直朝封晏刺去。

  是他,是他坏了自己的计划,与那人一样,都不该存活于世阻碍她,实则早早就动了杀心,攥紧匕首用了十成的力道,妄图同归于尽。

  封晏早就有留心,让红隙扶着娇娘,顺手抄起青花瓷瓶一挡,瓷器碎裂的同时身形已闪出几步远,不断拿了东西抵挡刘氏攻击,将战场拉开稍远,生怕波及娇娘。刘氏虽是女流,可在军中十数载,即便嫁给封肃,也少不了两人操练。多年功夫没忘,加之本就是取其性命去,竟是爆出一股凌人气势来,那些近身的仆从皆是被其手中利器所伤,就算想上前护主子也根本插不上手。

  “刘氏,你你你疯啦——啊!”张氏闪躲着后退,一壁还不忘拉着沈如意一道,却不察踩上一软乎的,便看宋筠溪忍痛神情,“吓死我了,咋还没个声响的,刚才不还站在我前面,怎脚程那么快的。”

  张氏嘀嘀咕咕,却是叫宋筠溪脸上一阵难堪,所幸封墨台一句二婶婶解围,被人护到了门外。

  于此同时,刘氏猛然踢倒了架子,阻了封肃靠近。便是趁此机会,踩着先前碰倒的矮凳,自檀木桌上轻巧越过,只取封晏命门。

  “这匕首是你当年所赠信物,你说后悔,恐还得多上一桩!”

  “夫君当心——!”沈如意眼见危及骇然唤道,便见封晏侥幸避过,只划破了衣服口子,实属万幸。

  两人交锋,虽是刘氏手握利器占据上风,可封晏也非一般,每每都能化解,就譬如现下,在躲过刘氏的直攻之后却是向着她身后唤道,“父亲。”

  刘氏一顿回眸。

  封晏倏然眯起眸子,对准她手腕处狠狠踢去,匕首飞了出去,当啷掉地。

  “你骗我!”刘氏失去武器,又看封肃领人包围自己,神情宛若发狂。

  “不要打了,娘不要再打了……”留在屋子里并未出去的封文茵拣起了匕首,她晓得这是母亲最喜欢的物件,再看向已拳脚相向的二人,她还来得及为二哥哥平安无事高兴,却看着两个她视为最重要的人成仇敌,泪水糊了眼前,是真心害怕起来,“不要再错下去了……”

  刘氏闻言一动,神情露出一丝不忍,然很快就消逝,在几次未得手后,突的调转将目标换成边上行动不便的沈如意,后者慢一步,只来得及看见封晏倏然惊愕惶恐的眼神,想也未想抽出一物甩了出去——

  “啊——”的一声凄厉惨叫骤然响起,刘氏叫精钢制成的鞭子甩中半边身子,不受控制地一退,伴着噗的一声利物没入**的闷钝声紧接着,她不置信地回头,便看见女儿惊慌的面孔,手中握着的匕首赫然插在她的后背。

  “娘……”封文茵吓坏了,慌张之下竟是直接拔出了匕首,刘氏又一声闷哼,脸色更是苍白,汩汩鲜血狂涌而出,捂都捂不住。“娘,我不是故意的,娘……”

  然还不等刘氏说话,刀剑出鞘的铿锵声突兀,手起刀落,一柄三尺长刀径直穿过了腹部,一端叫封晏漠然执着。

  刘氏垂首,那是封肃的佩刀,她曾时常擦拭,也是亲眼看着封晏拔出,视线缓缓上移,便正好对上封肃愠怒眼眸。身子随着长刀利落抽出不住后仰,压在了封文茵身上,这才觉出到痛来,钻心蚀骨的痛,与刀剑所伤的,密密交织,铺天盖地席卷。

  “若我知晓会种下这等恶果,当初就不该救!”

  “那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

  “我于你从未有情,若有,那也只是感念。”

  ……

  她拼尽一生所追求的,最终还是得不到。而后是封肃的第二刀补上,第三,第四……直至气息尽绝,双目狰狞不甘,独独封文茵抱着血人恸哭不已……

  数日后,封家又一任主母病故,京城里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封将军克妻的传闻,连命那般硬的女将都扛不住,哪还有姑娘敢打主意,就算是为名,那也是得有命活先。

  府里,知晓真相的都被敲打过,没一个敢妄言的。其中最可怜的当属封文茵,生生叫那日情形给吓失魂了,如今整个人都傻傻呆呆的,关在自个的苑子里不肯出来。

  七月初六,吉日。苏氏的牌位由封晏亲自奉入,封肃在旁该是上香之际,却被封晏拦下。

  “我只是让她有所归,而非是原谅,给你个忏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