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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剑第166节(2 / 2)


  她摊开手,有点无奈道:“你看吧,虽说我是剑主,好像主意很正,胆大包天,但我其实也只是一个小人物。我只做我能想明白的事情。什么百年之计、生死之劫的大难题,不适合我啊。要我一夕间捋出个子卯寅丑来,比登天还难。”

  少年闻言,朗声大笑,拍着手道:“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那你就遇水搭桥,逢山开路,只管往前走吧。”

  他背靠在竹干上一摇一晃,风轻云淡地道:“凑巧我也是个不拐弯的人。我会守住少元山的最后一丝理智,直到它灭亡之日。届时我们一起做大道下的沙砾,不定过个千万年,还能再垒出一座山。”

  倾风觉得他有骂自己头脑简单的嫌疑,不过听他说得如此豪纵不拘,心下跟着松快下来。

  少年轻盈往前一跃,飞出一丈远,拍拍脑袋上落下的叶子,过去穿好草鞋,挥挥手道:“我去吃饭了!”

  他走两步,又回过头提醒说:“斗笠送你了。那可是一样宝贝,你别随手丢了。”

  “什么?这是宝贝?!”

  倾风大喜,将脑袋上这平平无奇的竹篾斗笠摘了下来,翻来覆去地查看。

  忽然想到自己赵鹤眠送她的那把剑,心生悲怆。

  宝贝又怎么样,越宝贝的东西她越是留不住。捂不住两天就弄丢了。

  林别叙等少年的脚步声走远了,才心不在焉地从竹林里走出来。

  前方的竹叶突然发出一阵海浪似的波动,一根长竹剧烈摇摆,撞着周围的竹子一同晃颤。

  视线上移,是倾风猴似地爬了上去,正一只脚勾着竹稍稳住身形,同时压低重心,整个如同一支扣在弦上的箭。在柔韧的竹子被她重量弯折到极致时,借着反弹的力道,整个人朝天上急射而去。

  飞到最高处,她抬手挥扑了下,很快往下回落。借着轻功的气劲,翻滚了两圈,平稳落地。

  倾风若无其事地拍拍衣摆上的灰尘,见林别叙看着自己,朝他笑了两声。

  林别叙也笑,问:“你在做什么?”

  倾风比划了下,说:“我想看看这里的天有多高啊!”

  这话说得天真又古怪,却实在很符合倾风的性情。

  林别叙跟着仰头看了一眼,低沉而累重的心情莫名因她一句话变得空荡起来。

  倾风一直觉得他今日反应不大对劲,靠了过去,近距离审视他的表情,问:“你今天怎么一直不说话?”

  “心虚啊。不好发表什么大见,免得招那少年讨厌。”林别叙似真似假地唏嘘一句,低头问道,“倾风师妹有觉得后悔的事吗?”

  倾风问:“哪样后悔的事?”

  林别叙自嘲道:“一想起来,觉得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倾风挠了挠额头:“没有吧。如果当初直接离开京城,或许我会后悔。不过我师父最后同意我回去了。别的再没有什么抉择不定的。”

  林别叙玩笑着道:“不愧不怍,不欺暗室。倾风师妹的磊落,我一直十分景仰啊。”

  “哪里哪里?”倾风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轻笑着说,“不过你当初离开妖境,我也不觉得是什么错。”

  她努力安慰人的时候,便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再漫不经心的语气里也带着几分郑重,生怕对方不相信,还抓了下他的袖口,绞尽脑汁道:“当初还是你同我说的,没有人生来就是要担什么救世的大任的。而今为了一些无用的假设郁郁不欢,不像是我认识的别叙师兄啊。”

  林别叙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冰凉的指尖缓缓升温,心里想的不是什么风花雪月,而是觉得万念嘈杂都清净了下去。有幸也短暂享受了一下倾风的那种纯粹通透。

  他忽而一笑,看着倾风道:“我听那少年说,死后能一起躺在地上做大道之下的沙砾,等着天地乾坤的新一场轮回,也诚然是种不错的缘分。”

  倾风顿了顿,故作为难地道:“可是我不想跟你一块儿做沙子啊。”

  林别叙捏了捏她的手指,肃然说:“倾风师妹,你知道薄情寡义怎么写吗?”

  倾风觉得很荒谬:“等到高山移平,再聚起座高山来,我都投胎不知道千百回了,你不会还要我同你纠缠在一起吧?”

  林别叙牵着她往前走,柔声道:“我是这样想。”

  倾风连连道:“不行不行……怪可怕的。”

  “不解风情啊……”

  昌碣城,这座数日内屡经战火的城镇,总算又一次迎来了难得的平静。

  百姓只见四座大城的军队交替在城中巡卫,看出其中隐隐的火星味,恍以为自己已成砧板上的鱼肉,每日天人交战地等待着新一场战事的来临,恨不能缩着尾巴躲进地缝,生怕一着不慎,便在这乱世中引火烧身。

  宵小们都学会了安分守己,治安反倒好了起来,竟一夜间从纷乱无序的蛮荒之地,跳转至路不拾遗的文明之城。

  貔貅已有几十年没这样劳碌过。

  子时过后才阖眼,清晨天色未亮,又被狐主亲自敲门从床上抓了起来。到了前厅,与谢引晖坐在一处,大睁着眼,看狐主从身后摸出那面该死的镜子,一脸沉冷地递到他面前。

  第188章 千峰似剑

  (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找你爹啊?!)

  貔貅接过那面镜子, 手指捏得发白,心绪一阵愤慨难平,面上表情扭曲, 由衷问道:“老狐狸,你实在说,倾风其实就是你亲女儿吧?”

  狐主见的最多的就是他这种心智不成熟的人,瞥他一眼,心平气和地问:“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赵鹤眠与纪从宣相继从门外走进来,顺道关上了门。

  貔貅活像被人拔了撮毛, 沉痛大喊道:“你们也知道是在对我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纪从宣愣了下,干脆又把门给推开了。

  赵鹤眠伤势未愈,短短几步路走下来,呼吸紊乱。背上刚抹了药,也不敢往宽椅上坐,干脆就那么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蹲在门口的位置,还能晒个太阳。见貔貅一大早就在暴躁跳脚,看热闹道:“映蔚城主是昨夜没休息好吗?与狐主发什么脾气?还要给狐主认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