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的蛇女(2 / 2)
「为什么?」
「……虽然不晓得你们为何造访此处,但请立刻回去……我再也不想牺牲任何人了。」
「……尽管不清楚详情,不过我们不可能就此坐视不管。我马上————」
「唔!啊……啊啊啊……不、不行……快逃……!」
「什么!?」
当我无视那名女性的话,并作势接近她之际,她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对劲。
遭到拘束的她,露出了痛苦挣扎的神情。
「不行……不要……不要啊啊啊————————!」
霎时间,女性紧闭的双眼赫然睁开,并释放出紫色的光芒。
紫光如同雷射一般,朝我们直线延伸而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我们立即跳开,紫光就这么击中了身后的房门。
「啊……?」
「房、房门……」
认为女性的外貌与梅杜莎颇为相似的我并没有太过吃惊,但莎莉亚等人目睹受紫光照射的门之后,表情都变得僵硬。
因为门扉变成了毫无生命的石头。
房门是铁制的,本来就没有生命。
但原先是双门构造的房门,此刻却如同一片石板一般纹丝不动。
「呜……呜呜……不、不行……你们快点、逃离这里……」
「就算你要我们逃跑……」
看到她如此痛苦不堪的模样,我实在无法置之不理。更何况我们还得去见这座迷宫化身成的巨眼。
正当我苦恼著该如何是好时,我们的目标——迷宫出声了了
『什么嘛,你们还活著啊。真无趣。』
「你这家伙……」
『不过纵使你们还活著,最终仍得在此丧命,所以结果都一样……去吧,诅咒之子!杀掉那些入侵者!』
「呜……呜呜————啊啊啊啊阿——————!」
终于承受不住的女性放声尖叫。
同一瞬间,拘束她的锁链及十字架都被猛然震飞。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错,用那股力量对付入侵者!将他们赶尽杀绝!杀光他们之后,吾就能变得更强……』
「唔唔……啊啊……」
『你还在磨蹭什么!?快杀,杀死他们!无法在外界生存的你,就该为吾所用!立刻解放那股受诅咒的力量!』
「不要……不要……!」
迷宫逼迫著拚命用双手压住双眼的女性。
「从刚才开始,你的每句话都让人厌恶至极……别再躲躲藏藏了,快给我出来!」
「没错,竟然不在主人面前现出踪影……放肆也该有个限度。你想从世上消失吗?」
血气方刚的阿尔与露璐奈在环顾房内的同时如此叫道。
『愚蠢,吾何必在你们面前现身?你们已逃离不了死亡命运……』
「……既然不愿现身,那我只好进行地毯式进攻了。」
露易艾丝戒备著痛苦的女性,并朝四周的墙壁及天花板无差别攻击。
斩击确实伤及了墙壁,但又很快地恢复原状。
『哇哈哈哈哈哈哈!没用没用!你们已经无法离开这房间……不,是无法离开吾体内了!身在那里的诅咒之子,很快便会夺去你们的性命。』
「我……我才不想……做……那种……事……!」
『哼,惨遭世人丢弃的废物居然想违逆吾?是时候该死心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迷宫语落之际,漆黑的烟幕随即包覆女性的身驱。
她为了不被吞噬而拚命抵抗,但很快便耗尽力量,双眼也完全张开了。
接著,她以蕴藏著憎恶之情的双眸望向我们。
「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哇!?」
「呿!」
「……危险!」
我们拚命避开无差别释放的石化紫光。
……我具备『完全抗性』这项技能,从猩蛇手中收下护手的莎莉亚,也能够使异常状态无效化。不过基于精神健康上的考量,我们还是避开了。
莎莉亚她们在回避时,心想迷宫或许藏匿于墙壁或天花板某处,仍不间断地发动攻势。
正当我们闪避紫光之际,女性嘶吼出她的心声: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排斥我……!我又不是……自愿拥有这种身体的……!」
『没错没错,人类真的很任意妄为对吧?生下你之后,又因为无法驾驭而将你封印于这座迷宫。拥有光是投注视线便会让事物化为石像的能力……明明没被诅咒,却被唤为诅咒之子的你,或许真是个【悲哀的孩子】也说不定。』
听著迷宫的声音,就算看不到表情,也能想像出他此刻正扬起令人厌恶的邪笑。
『不过,多亏你被封印于这座迷宫,吾才能吸收那股能力,并获得如此庞大的力量。对吾而言,你可是具有极大利用价值的废物。』
「呜……呜呜呜————————!」
迷宫道出的每一个字都令人火冒三丈。
无从抵抗自身命运及迷宫话语的女性……双眼流淌出了鲜红的血泪。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人类真是赠与了吾一个有趣的玩具!针对这点,吾得由衷感谢你们。正因如此,今后吾还要继续吸收人类,将世界尽数纳入吾的掌心!』
迷宫开始自顾自地阐述他的妄想。
『喂,你要拖拖拉拉到什么时候!?还不快点————』
「从刚才开始就说个没完,吵死了。」
我对失控的女性发动了『林○总统啊』。『林○总统啊』今天真是大展身手了一番。
缠绕于女性身体的漆黑烟幕顿时消逝,我伸手抱住了差点不支倒地的她。
「啊……」
不仅女性,连迷宫都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态惊叫一声。
……听说她是被封印于这座迷宫,但看来她也跟猩蛇一样,被迷宫所束缚了。
我轻轻地让女性躺到地板上之后,放眼瞪视整个房间。
「从刚才开始,你就不停嚷嚷著一些意义不明的话……」
『竟、竟然说意义不明!?』
当然意义不明。
突然讲出女性和迷宫过去的渊源,任谁都会一头雾水。
解放女性之后,莎莉亚等人也暂且停止攻击,并来到我身边。
『唔、唔唔唔唔……!尽管不晓得你是如何办到的,但纵使解放了那个废物,你们也绝对无法逃离这座迷宫!除非能够打倒吾!够了!你们就连同那个废物在内,在房间内化为腐尸吧!呵呵呵……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语毕之后,迷宫的声音再度远去。
「啊,别想逃!诚一,让他逃走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
阿尔急忙问道,不过无所谓。
因为我压根不打算让他逃跑。
「……这是我头一次踏入迷宫。每座迷宫的性格都如此恶劣吗?」
「……不。说到底,我根本没听说过迷宫会拥有意识。」
露缇亚也因为迷宫性格过于恶劣而紧皱眉头。露易艾丝则叹了口气并加以否定。
确实……迷宫拥有意识,本身就是一桩怪事。
比起那个……
「你没事吧?」
「咦……啊……那个……我、我没事……」
此刻已阖起双眸的女性,战战兢兢地回覆道。
她的态度令我不禁苦笑一声。
「用不著害怕成这样……」
「……我当然会害怕。尽管现在那股力量平息了下来,但连我自身都无法驾驭那道光。我或许会将各位变成石像啊。」
语毕,女性垂下了面庞。
接著莎莉亚以温柔的嗓音开口:
「我是莎莉亚!你叫什么名字?」
「佐莅•梅尔贡。」
「佐莅小姐,你为何会待在这座迷宫里?」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请别再管我了。」
「怎么可能不管。你孤零零地待在这种地方,实在太寂寞了!」
我配合莎莉亚,将蛇神说过的话告诉对方:
「我也一样,无法对你坐视不管。毕竟这是蛇神的请托。」
「咦……蛇神大人它!?」
一听到我这句话,佐莅霎时抬起头来。
「没错。途经上层时,它请求我们拯救『悲哀的孩子』。」
「……这样啊……」
沉默一段时间之后,佐莅开始喃喃阐述自己的经历:
「……我原先是『蛇族』这个种族的一员,在森林深处的某座村庄诞生。然而诞生于世的那瞬间,我便将进入自己视线的母亲……变成了石像。」
「……」
看来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能使用石化之光了。
「幸亏母亲立即接受治疗而平安获救……不过村民以及双亲,从此都唤我为诅咒之子。告诉我这些事的,正是蛇神大人。」
「蛇神告诉你的?」
「没错……知晓我能力的其他蛇族,因为惧怕而打算杀掉我。然而他们的决定,却触怒了蛇族的守护神——蛇神大人。多亏蛇神大人,我才没有立即被处死。不过反对守护神蛇神大人的村民,却将我们都封印在这座迷宫里。起初这里只是一座小迷宫,我和蛇神大人待在一起。但迷宫慢慢累积力量并逐渐扩张……不久之后还萌生了自我意识。拥有意志的迷宫开始增加楼层,把我和蛇神大人分开。得知我的能力之后,迷宫便将我的身体束缚于这个房间,进一步积攒力量。」
听完佐莅的往事之后,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不仅被双亲舍弃,甚至差点被杀死,最后与曾为守护神的蛇神一起被封印于迷宫……恐怕正是因为经历过这段悲伤人生的佐莅被封印于此,露缇亚起初才会说她感受到了哀伤的气息吧。
黑龙神的事,也曾让我萌生同样的想法。人类真的是会逐渐遗忘感恩之心的生物。
尽管我没有立场对其他人说三道四,但是对至今一直守护自己的人做出这种事,实在是很不可取的行为。
「……总而言之,这就是我身处迷宫内的理由。打从诞生于世的瞬间,我就不曾受到祝福。」阖著双眸的佐莅,以自嘲的口吻笑了出声。
就在此时,欧莉嘉抱住了佐莅。
「咦?」
「……不能说出『自己不被祝福』这种话。」
「……你懂什么?我的心情,谁都————」
「……我瞭解。我也因为生为黑猫兽人,而遭到双亲舍弃。」
「……咦?」
欧莉嘉的话语,令佐莅困惑不已。
「……大家也说我是不该诞生的孩子。之后我被双亲卖给了国家,被迫学习暗杀技巧……」
「但是我现在很幸福。世界会怎么样与我毫无关联,因为任何人都拥有幸福的权利。」
「……我也想获得幸福。不愿待在这种地方,希望能见到真正的蓝天,呼吸澄澈的空气,见识各式各样的风景……!但是……!」
佐莅如此说话的同时,再也忍不住泪水。
阿尔目睹她的姿态,向我询问道:
「……吶。我也不晓得提出这种要求是否正确……不过诚一你能想想办法吗?我也曾是受诅咒的人,实在没办法不管她……」
「……我很高兴你如此仰赖我。不过……」
我也想帮助佐莅。
尽管想帮助她……但棘手的是,她的石化能力并非诅咒。
我透过『上级鉴定』及『世界眼』确认过好几次,都没有显示出诅咒的迹象。
换言之……
「……这真的是她与生俱来的体质……」
倘若并非诅咒,而是体质的话,我就无计可施了。
我想像不出能够改善体质的魔法。就连技能也不是,更教人无可奈何。
「假如是体质天生如此的话,好歹得查明她是以什么样的原理发出石化之光……」
「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原因恐怕在于自双眼满溢而出的多余魔力。」
「咦?」
正当我彻底束手无策地深陷苦恼时,露缇亚以认真的眼神望向佐莅的双眸。
「我无须透过技能及魔法,就能够直接以颜色辨别他人的魔力。这恐怕和她一样,也是一种体质吧。我从刚才就一直觉得很奇怪……她的双眸蕴藏著无可计量的魔力。当魔力满溢而出之际,似乎就会无法抑制并射出石化之光。」
「这、这样啊……那么,该如何处理那些魔力才好?比方说……抹消多余的部分?」
本以为多亏露缇亚,总算有了一线希望,想不到她却面色凝重地摇摇头。
「……魔力是在体内循环的能量。若并非使用魔法,而是强硬地减少魔力的话,会使身体发生异常,最坏的情况下甚至会丧命。」
「这么说,结果还是无计可施吗……」
「……虽然很困难,但倘若能完全屏蔽她溢出的魔力,或许还有办法……」
完全屏蔽魔力……
「这是能轻易办到的事吗?」
「……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无论怎么压抑,魔力都会自体内溢出。而且基本上没有任何障碍物能阻碍魔力。」「这样啊……」
换句话说,只要有能完全阻挡魔力的东西就行了。
可是这东西不只要抑制石化之光,也得实现佐莅想见识外界景色的心愿才行。
……在我个人的想像中,必须是像护目镜或眼镜那样不会阻碍视线的道具才行。
「嗯……只屏蔽魔力,却不会阻碍视野的东西……」
哪有那么方便的道具啊!
要我去哪里找那种东西————
「啊。」
话才说到一半,我忽然灵光一闪。
……有了。只有一个……!
回忆起那个道具的我,开口向大家喊道:
「喂,各位!」
「嗯?怎么了?」
「……我找出解决佐莅困境的方法了。」
『咦咦!?』
不出所料-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诚一……虽然是我先说出口的,但世上可不存在能彻底屏蔽魔力的东西喔?而且还必须不剥夺她的视力……」
正如露缇亚所说,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那东西确实存在。
「用不著担心!不过为了准备那样东西,我必须先离开迷宫一趟。」
「啊?你说要离开迷宫……可是我们好像已经被关在这里了耶。」
佐莅的事让我忘得一乾二净了。照迷宫的说法,他似乎把我们关在了内部。
不过……
「不,我会传送魔法,所以没问题。」
「……说得也是。」
实际上,在这个房间内确实能使用传送魔法,我能够顺利地逃离迷宫。
「不过等事情办妥之后,我打算再回来一趟。」
「啊?为什么……」
我漾起笑容,回应一脸诧异的阿尔。
「当然是因为————我无法饶恕这座迷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