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揭穿的真面目(2 / 2)
我一针见血地指出,七濑苍白的脸庞就显现出动摇。
「不、不对!本人──本人是松雄!」
「假如你真的是那个松雄,听见这件事根本就不用动摇。」
她只要光明正大地身为松雄,对猜错的推理嗤之以鼻。
「就算你顾自己的方便改变自称,也会有一种突兀感。这纯粹是自我暗示的一种。」
只是把「本人」当作触发媒介,让她变成攻击性的自己。
「不对!」
「你很想相信松雄的人格附在自己身上……不对,你甚至根本没有相信。」
她拚命地自我暗示,但没有完全成功。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七濑好像无法忍受继续听我说话,于是扑了过来。
已经没有刚才的俐落感,是我闭著眼也闪得掉的水准。
「放弃吧,七濑。你赢不了我。」
「本人赢得了!必须赢!」
她伸过来的手臂抓住了我的衣襟。
七濑判断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高举手臂。
这完全在她攻击范围内。通常也能说是绝对无法避开的位置。
我就这样被抓著衣襟,闪过她打算击碎我的脸部而挥出的右手臂。
「唔!」
随后又挥来一拳。不过我也同样避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打不到!打不到!」
三次、四次、五次──我避开了所有攻击。
七濑因为打不到而不耐烦,并强行抓住我的头发。
她大概是判断只要按住头,就能确实地打到我。
我抓住她的右手。
「放、放开!」
「就算放开,状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喔。」
「放开!」
她硬是扒开我的手臂,再次重复无谓的行为。
已经忘了是第几次击出的拳头,又再度挥空。
「呼、呼、呼……!」
心灵随著体力一同迎接了极限。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就差一点……明明……就差一点!」
七濑已经连扑过来的决心都没有了。
颤抖的膝盖设法往前,可是身体已经拒绝战斗。
「只要反覆攻击,总有一天会命中──你这样想就是最根本的错误。凭你这种程度的实力,就算到死都重复攻击,也不可能命中我任何一次。」
这当然是虚张声势。
我不可能永远都一直避开攻击。
不过,七濑被我提出连一次都没打到的现实,这句话对她来说很有影响力。
「假如你真的要让我退学,现在在这里假装被袭击的受害者会是最好的。要是衣衫不整的话,我光是这样就会被逼入窘境了吧。」
这个行为是向敌人雪中送炭,但七濑并不会做那种事。
因为我不认为她打从心底想让我退学。
「本人……本人是……!」
七濑喊著,并当场跪倒在地上。
就算想表示出斗志,只要内心屈服的话就会丧失战意。
3
我在回荡著风声的森林中拚命地追踪那两人。
我在今天早上抵达这个D3之前,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
应该再一下就看得到了──我这么告诉自己,一步一步迈出颤抖著的双脚。
假如跟踪的事情露出马脚,至今的努力就会失去所有的意义。
如果要尾随对方的话,原本为了不跟丢,会需要在最低限度看见对方的身影。
这当然代表著对方也会看见我。尾随会伴随风险。
但不论对方是什么人,我的跟踪都绝对不会曝光。
那是因为,我没有亲眼看见目标人物──绫小路的背影。
关键就在于放在运动服口袋里的无线对讲机。
这支跟某人连结的对讲机,会帮我持续锁定对方的位置。
第六天起开放给所有学生的权限──消耗得分进行GPS搜寻。
只要有了这个,就可以粗略地知道对方的位置。
不论使用什么手段,我都必须设法得手。
紧急时,即使要消耗自己平板上的得分,我也要把他逼到绝境。
决定性的证据。
我必须想办法拿到足以让绫小路退学的资讯。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应该优先打败的,根本不是什么堀北。
我明明隐约感受到这点,却还是抱持有点否定的态度看待。我对此非常惭愧。
仔细一想,我应该在龙园停止寻找D班的X的那件事就去怀疑的。
一连串的过程,绫小路同学都有牵涉其中。就算我理解,有些地方还是难以相信。因为他乍看之下就是随处可见且人畜无害的朴素男人。
放在口袋中的对讲机传来联络。由于声音是透过耳机直接传到我耳里,所以我可以不用停下脚步地聆听对讲机。
『稍微停一下,栉田学姊。前面的两个人好像停下脚步了。』
「呼、呼……唔,终于吗?意思是终于休息了……」
我听见这项指示,放心地停下脚步。这样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我想你应该很累,但是再撑一下。决定性的瞬间很快就会到来。这样就没有任何事情会束缚你了吧。』
我没按发话键,应该听不见这边的声音,他却说出简直完全理解我状况似的发言。
「我知道、我知道啦……」
如今做出像马儿面前吊著一根红萝卜般的行为,也只会让我更烦躁。
我可是不惜扛著巨大风险,整天持续危险的单独行动。
明明很多地方必须在事后串通好……
我以大约五分钟的短暂休息慰劳身体后,对讲机传来了指示。
『没有动作了。看来完全停下脚步了。请在西北方屏息藏身,别忘了在平板上录影。』
虽然逐一仔细说明的语气让人烦躁,但现在我只想尽快结束一切。
我压抑想要跑起来的冲动,把从背包取出的平板拿在手上,并往他指示的方位走过去。于是,就在视野的前方看见他们小小的身影。
止住脚步的七濑回头在和绫小路说些什么。
两人都没有背著背包,果然是在休息吧。
我从平板打开相机程式,切换至录影模式。
可是尽管我用树林藏身,同时靠近到应该不会穿帮的最近距离,但风声也很吵杂,我专心地侧耳倾听,也没办法顺利听见。
我全身奔流著不耐烦的情绪。
快点──快点互殴吧。这种情绪让我的焦躁感沸腾。
要是可以听见对话,说不定就能知道更详细的状况,但接近很危险。
如果从现在的位置移动,我也可能会进入回过头的七濑的视野中。
我暂时镇定自己急切的心情。虽然有点危险,我也只能冷静地绕过去。
我潜藏著气息,开始安静地移动。
总之,我要暂时保持距离绕一圈过去──
「唔!」
这时,应该没有任何人在的身后,突然有人抓住我的右肩,我差点就发出声音。
那只不知是什么人的手,立刻堵住我的嘴。
脑袋因为不预期的事件而陷入恐慌。
具有光泽的嘴唇靠近了我的耳边。
「嘘──!你或许会很惊讶,不过保持安静。要是被绫小路学长和小七濑发现的话,你应该会非~常伤脑筋吧?」
这些声音就像是识破了我的内心。对我搭话的是一年A班的天泽一夏。我们还没交谈过。这几乎可以说算是初次见面。
但天泽确实地知道我的名字。
我几乎是被迫跟绫小路他们拉开距离,接著在此被解除拘束。
「呃……为什么天泽同学你会在这种地方呢?」
我设法冷静地应付天泽,而开始对话。
假如这段期间他们开始互殴的话,一切就会化为乌有。我的焦躁持续累积。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失去冷静。
「我是偶然经过,然后发现栉田学姊偷偷摸摸的模样。」
「我没有偷偷摸摸的呀。只是……对,这算是在自己稍微散个步。」
我很清楚这个藉口很牵强。我甚至离开小组,单独行动。
这不管在任何人眼中很明显都是奇怪的状况。
再说,天泽还说出「被绫小路和七濑发现就糟了」这句话。
她知道我这边的某些事也不足为奇。
因为根据那家伙说的话,已经有一部分一年级知道我的事情。
「哦~?」
天泽眼神有点怀疑地靠近我。话虽如此,这个叫做天泽的女人,别说是背包,就连平板都没带,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啪!
森林里响起冰冷的声音。声音当然被强风盖了过去。
我本来在思考,右脸颊却在这个声音之后感受到尖锐的疼痛,于是用手按住。
「什、什么!」
「你自己来到这种深山里沿路到处调查,是打算做什么呢?」
「什、什么意思?天泽同学,你在说什么!」
「你那张面具能一直戴到什么时候,还真让人期待耶~」
我假装自己对于突然被打感到恐惧。她再次拉近距离。
「住、住手!」
「我才不要~」
她这样说完,就再次举起左手。
我立刻摆出护身姿势,天泽还是强行钻了进来。
啪!
这次她是用力甩了另一侧脸颊巴掌。
我以为自己算是防下了,可是跟不上她的速度。
「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不可以做这种事!」
「别看我这样,我的巴掌可是打得很温柔呢。不痛不痛。」
「为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这样呀?那我用拳头揍个一拳,你就会了解了吗──?」
「咦?」
揍个一拳──当我在脑中处理这句话时,视野就软绵绵地歪斜了。
后来才听见了脸颊被揍的声音。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在仰望乌云密布的天空。
啊,我刚才被揍了……?
简直像是缓慢溢出温暖的血液。
脸颊发烫,接著开始伴随疼痛。
「唔,啊……!」
「刚才有点痛吧~?一般人通常不会体验到被人揍呢。」
脑筋转不过来。为什么这家伙突然冒出来纠缠我呢?
而且居然施暴,我越来越搞不懂了。
「那么,接下来就换打另一边看看吧?」
天泽这样说完,往我靠近。
我现在只知道这不是单纯的玩笑话。
我死也不要继续无意义地被揍。
我认真地挥掉她伸过来的手。
「啊,抱、抱歉呀,可是突然被你打,我下意识地就……」
「你还要装乖呀?我非~常了解栉田学姊的事情哟。你就是个性上深信自己很可爱的大丑女。最喜欢别人的秘密。要是自己陷入窘境,就会把周围卷进去同归于尽。真的是不得了的地雷女呢。」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呢,天泽同学……可是,只有暴力是绝对不能做的……好吗?」
「那你要向校方哭诉自己被施暴吗?这么或许能把我逼到退学。可是,是会留下饯别礼的哟。我会把你打算隐瞒到底的国中黑历史全部抖出来,夺走你的容身之处。」
「为什么──」
天泽双手空空突然出现……这不是单纯的偶然,有某些地方很奇怪。
「你怎么会知道那个秘密?是从绫小路学长那里听说的吗──你一脸这种表情呢。」
她带著看透一切的眼神看我。
「猜错喽。因为我是个特别的存在,什么事都能看透哟。」
「什么事都……」
「例如说呀,我想想。你打算讨好南云学生会长,却吃了闭门羹。不过就算进行得很顺利,既然堀北学姊加入了学生会,栉田学姊也没办法期待他当作靠山。」
「为什么……为什么你连那种事──」
「为什么呢──?」
面对天泽露出在玩玩具的笑容,我的忍耐到达了极限。
「你……你是听谁说的!」
「总算露出真面目了呀?可是,嘘~要安静哟。虽然目前没有任何人在这里,就算是一座广大的无人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过来哟。」
天泽轻戳我的鼻尖,这样温柔地忠告我。
那种瞧不起人的态度,对我而言是最大的侮辱。
「臭女人,住手!」
这些是我无法控制打从心底涌出的声音。
要是只认识栉田桔梗这个人的表面,光是这样应该都会吃惊。
天泽见状并不惊讶,倒不如说,她还开心地笑出来。
「啊哈哈哈哈!嗯嗯,这种态度比较适合你哟,栉田学姊!」
果然──这家伙果然知道我的事。
而且远比绫小路那种人更加、更加了解……
「你要干嘛,到底要干什么!」
「就算你问我要干嘛,我也只是……嗯,我只是来救绫小路学长的。」
「救?啥?」
「别打迷糊仗哟,栉田学姊。因为你在盘算什么,我全部都看穿了。你打算利用掉在那里的平板抓住绫小路学长的把柄,并且让他退学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用平板抓住把柄?什么?」
不行。这个女生看穿一切了……我知道我的抵抗没有任何意义。即使如此,我也只能不承认事实地抵抗。
「明明待在同个班级超过一年,你却一点也不懂耶,栉田学姊。凭那种程度的肤浅知识,不可能把绫小路学长逼入绝境。」
天泽望向绫小路他们大概在的方位。
「唉──其实我本来打算在特等席看的啦。绫小路学长一定会不伤害小七濑地打败她。真想看呀~」
天泽一边碎念,一边重新面向我。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受谁之托,但栉田学姊被人利用了哟。不论是处在什么恶劣的条件下,绫小路学长一定都会看穿栉田学姊的尾随。栉田学姊根本是外行人,他怎么可能会没发现?」
「可、可是,我有保持足够的距离……!」
「咦?保持足够的距离?嗯嗯?你承认自己是在尾随啦?」
「这、这……我、我只是,因为他们的气氛很奇怪……」
「因为好奇心而忍不住跟过来?一个人在这种严峻的山路吗?」
就别再找藉口了──我心里这样想,但就是会有忍不住找退路的坏习惯。不把眼前的对手当作强敌面对是不行的。
「这跟你无关吧?」
「嗯嗯,我觉得你将错就错会比较好。不过呀,这跟我大有关系哟。谁教绫小路学长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
「啥?这算什么……意思是你喜欢他?」
「真希望你别在低俗的次元上谈论这件事耶。或许不是喜欢,而是爱……?不对,应该是更加、更加超越爱情吧……那是超越爱情的情感。」
「啥?」
「所以说呀,我也让你尝了不少教训,你就乖乖地下山,回到小组身边吧。天气很快就要变糟了,要折返就只能趁现在了哟。」
「……别开玩笑了。」
我抓起湿润的土,砸向天泽的身体,当作拒绝的信号。
「就算是赌一口气,我也要抓住绫小路的把柄,让他退学……!」
「你就算让绫小路学长一个人退学,也已经无法解决这个状况喽。你懂吧?」
我至今都是抱著必死的决心跟过来。
可是,我不能因为一个年纪比我小的女人,就垂头丧气地作罢。
「我再说一次,对我来说,绫小路学长是个特别的人。不能经由你这种局外人之手让他退学呢。」
天泽靠过来,毫不留情地揪起我的浏海。
「唔!给我放开!」
「我不放──」
天泽情绪若有似无的双眼,是彻底不正常的人才有的眼神。
我的本能彷佛在叫我「快点逃、快点逃」,颤抖了起来。
「你绝对不是普通人……!」
「很不可思议吗?你畏惧比自己小的女人,而且还在发抖。不过呀,我觉得你最好珍惜这份感受力哟,栉田学姊。」
天泽称赞著奇怪的地方。
她毫不在意我在想什么,继续说道:
「自己比别人可爱。自己比别人优秀。自己比别人──总之,栉田学姊就是最喜欢自己,而且喜欢得不得了吧?你希望居高临下,而拚命地掌握别人的秘密。尽管这样,因为你最讨厌被别人占上风,所以打从心底无法容许有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我并不讨厌这种乱七八糟的特质。」
我忍著想要回嘴的心情,做了分析。
这家伙很明显非常熟知我的事。
为什么、为何──我必须先舍弃这些想法。
我冷静地对自己的心里这样说,同时站起来。
「你从刚才到现在……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我自己在心里稍做整理后,恢复了冷静。
越是著急地喊叫,越会不小心被拖入天泽的步调。
「话说回来,亏你能自己来到这里,就算说有平板和援军,也一样要靠自己的力量行走。要跟小组的伙伴说谎也要花一些力气。自己脱队的话应该会伴随相当大的风险吧?分数减少的话,就连退学的风险也──」
天泽再次推倒我,从高处往下看我。
「可是,栉田学姊没有疏漏。就算牺牲小组的分数,名次掉到后面,你也拥有最低限度用来存活的个人点数吧?」
这不用说,是当然的事。
我是确保最低标准的两百万点后,才做出这样乱来的行为。
我除去自掏腰包准备的一百三十万点,还有那家伙准备的不足点数。
「我绝对不会输……不论发生什么事,我到最后都不会放弃……」
「那你要怎么抵抗呢?你现在不就正被我玩弄著吗?」
天泽说服我这就是现实。
「──所以?就因为我正被你玩弄,你说我又是什么时候输的?」
我眼中充满意志的情绪,绝对没有因为这点程度的事就消失不见。
我自身的感情何止动摇,还渐渐沉著下来。
没必要慌张。只要天泽也消失就好了。碍事的人全部消失就好。
不过这件事可不只这样。
「哦……你或许超出了我的想像呢。栉田学姊是个臭女人,但我只佩服你一件事情哟。你精神层面的强度还满不错的耶。比起害怕我,倒是源源不绝地涌出恨意。不只是针对我,还衍生到把秘密告诉我的人物身上。」
我连身上的土都没拍掉,不论几次都依然会站起来。
有必要的话,我现在就在这里把天泽揍飞──
「别这样嘛。就凭栉田学姊,即出使出了浑身解数也赢不过我。那就这样喽。」
我扑上这样说完就转过身的天泽。
我连思考要做什么都没有,只是想把她压倒。
可是这种企图似乎被她料到了,我的手三两下就被闪开。
接著随即被她扫腿。我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倒在地上。
「咕,唔……!」
「我觉得我跟栉田学姊合不来呢。你或许都是把别人的秘密当作武器,但我又没有那种秘密。你要强行施暴,我也比男生还强。也没有重要的朋友,所以没办法抓人质。硬要说的话,绫小路学长的存在就是我的弱点……但学姊要对此想办法,就跟要打败我一样困难。对吧?」
天泽就像某处的不检点女教师一般,轻佻地解释。
「那么呀,你也差不多该退下了吧?我必须去见绫小路学长。」
「……那你打算怎么做?告诉他是我在尾随?」
「不会不会。说出这种事又没有意义。不过,说不定栉田学姊期望的发展正等著你。绫小路学长说不定会退学哟。开心吗?」
「……如果绫小路退学,我之后就会击溃你。一定会把你击垮。」
「栉田学姊~结果在比赛之前就已经分出来了哟。让知道秘密的人退学,就是你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但这招只对绫小路学长那种不会到处张扬的绅士行得通。我这种人的话,我会不客气地到处散布秘密之后再退学哟。」
「哈!……别笑死人。如果是你这种臭小鬼,或许确实会滔滔不绝地说出我的秘密。不过,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你说的话。我会说是退学学生的恶作剧来解决。」
「唉,确实吧?很少人会全盘相信我说的话。不过,还是能对栉田桔梗表面上完美的形象造成龟裂,这不就够了吗?」
天泽好像不打算继续跟我玩,而往绫小路大概所在处的方向消失踪影。我也并非绝对无法在这里追过去。
但现在要是这么做──天泽一定会毫不留情。
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四处张扬我的秘密。
这代表著彻底的败北。
我在天泽离开的这片森林里原地坐下,仰望天空。
密集的树叶之间,微微地落下了雨滴。
雨滴到我的脸颊上,就这样往颈部流下。
「我在……干什么呀……」
我对自己说出窝囊话。我真的觉得好空虚,已经连愤怒的情感都涌现不出来。
绫小路加上天泽。接连出现扰乱我的平静生活的家伙。
我会像这样在这里趴在地上,原因不只是那两个人。
我开始回想这次事情经过的源头,思考自己怎么会落得这般田地。
4
那天在无人岛生活到了「第五天」。我跟一年级组别的某人见了面。
跟谁见面本身没那么稀奇。如果在广阔的无人岛上自由自在地移动,不管是同年级生还是高年级生,都经常会擦身相遇与交谈。可是那些全都是出于偶然。不过这次的状况有点不一样。我从被私下交付的对讲机收到联络,刻意计划跟某个一年级接触。
因为发生不得不直接见面的状况。那个一年级生凝视著我,以笑容迎接。我也回应那张笑脸般地投以微笑,前去对方的身边。
接著确认过四周没人,我开口说:
「有关今天早上在对讲机收到的报告,你能解释是怎么回事吧?」
我开口叫了那个一年级生的名字。
「八神同学。」
一年B班领袖般的人物──八神拓也。
「劳驾你过来一趟,非常感谢。」
「招呼就不用了,我是在请你解释。」
八神面对我的焦急,有点伤脑筋地撇开视线。
接著重新望向我。
「意料之外的事是难免的,栉田学姊。」
我对事不关己的玩笑措辞,感到一肚子火。
八神联络我,说他遭受A班的高桥修、C班的椿樱子跟宇都宫,以及D班的宝泉和臣,在逼问的形式下招认了。这四个人从很早的阶段就怀疑八神跟我的关系,似乎实在无法搪塞过去。
我实在无法对他再假装是个乖孩子了。
「什么叫做意料之外?都是因为你,我的过去才会被一年级知道吧?」
这不是说「这样就没办法了」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关于这件事,我向你道歉。」
「就算你道歉也无济于事,我是说真的。」
这下子又增加了四个人知道事实。
事到如今,凭我自己的力量也已束手无策了。
「椿同学他们比我想像中掌握到更多情报。对我来说,这也是意料之外。」
「什么叫做意料之外?别开玩笑了。」
「请冷静,栉田学姊。现在重要的不是椿同学他们。」
「啥?」
「他们的目的只是要让绫小路学长退学。本质上对栉田学姊的过去如何并不感兴趣。」
有没有兴趣之类的都无所谓。
我无法忍受跟拥有攸关我底细的人待在相同的空间生活。
为什么没有人能理解这件事呢?
「再说,那四个人是一年级生。基本上不会跟栉田学姊产生交集。」
「哈,别笑死人……我们不就像这样在无人岛上激烈地竞争吗?跟一年级战斗的时候,我就会被抓住把柄。」
这势必会对我很不利。
就算对方的年纪比我小,若说要公开一切,我也只能唯命是从。
「是啊,说得没错。依栉田学姊来看,重要的是那边呢。」
八神承认这点,表示他其实明白。
「即使这样,要立刻让那四个人退学也极为困难。不是吗?」
「居然将错就错?瞧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
「……对不起。可是就我来说,我认为自己做了最好的选择。」
擅作主张淘淘不绝地把秘密说出口,说什么最好啊。
我压抑想揍他的冲动,听著八神说话。
「我在船上也说过,我正在思考让绫小路学长退学的战略。」
我当然记得计画的事。
八神说他有让绫小路退学的秘密计画,并且要在无人岛执行。
但我只被交付了一支对讲机,还没有听见细节。
「为了栉田学姊,我要稍微补充我的计画。」
「补充?」
「让绫小路学长退学之后,我一定也会让那四个不稳的要素退场。」
「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吧?」八神毫不愧疚地说。
「我们现在就思考该怎么抢在那四个人之前下手吧。这样下去,就算绫小路学长顺利退学,功劳也会是椿同学他们一年C班的。就拿不到两千万点的大部分了。」
「我不是想要点数。」
「我知道。可是如果有那笔钜额的点数,你就能得到安全的保障。」
截至目前,我都是迫于无奈地参与八神的提议。
因为这是我不想参与,也不得不参与的状况。
可是,已经是极限了。我没有余力继续搭著这艘会沉没的泥船。
「结束了。这意思是我跟错了阵营。」
我今天前来这里,为的不是服从他的指示。
而是为了跟八神明确地保持距离。
「你还有办法挽回。」
「太迟了。」
「不,还不迟。倒不如说,现在才是机会。」
「啥……?」
「现在,七濑同学正紧紧跟著绫小路学长。」
「七濑?七濑是一年D班的女生吧?难道那个人也──」
「请放心。七濑同学当然对栉田学姊的过去一无所知。」
「我已经根本不能信任你了。」
「如果我辜负了你的信任,那我道歉。可是,请你听我说。」
就算我表现得如此烦躁,八神还是不停下来。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她和宝泉同学联手,想让绫小路学长退学,但我对于他们这次的作战内容大致心里有数。」
「……所以呢?宝泉和七濑的作战内容是什么?」
「因为是他的主意,内容肯定会涉及暴力。」
「暴力?虽然那些行为可能有问题,但代理理事长说过,他允许学生之间的小纠纷。我不认为会走到退学。」
「如果是轻轻撞到肩膀的程度,或许没错。不过如果发展成以暴制暴的惨烈暴力,那又怎么样呢?」
「这样确实是很不好的事,但绫小路单方面被打败,退学的就会是宝泉了吧?」
我不认为绫小路在这种形势下受重伤,会被当作失去资格并遭到退学。
「这次应该不会是宝泉同学与绫小路学长对峙。就像栉田学姊说的那样,他可是恶名昭彰。如果引起纠纷,先被怀疑的会是他。」
「意思是……」
「对。要跟绫小路学长战斗的是七濑同学。就算她打过来,他一开始当然不会反击。可是如果对方是认真动手,绫小路学长要应对的话就必须以某种形式压制她。打回去,或者骑在她身上制住她。不论是哪一种,那种景象一定都很难看。」
如果七濑和绫小路互殴……当然的确会是个大问题。
「七濑要向校方控告,说是被绫小路打倒……这就是他们的作战吗?」
「所以,我会瞄准他们执行作战的时机使出对策。」
「假设他们真的会执行那项作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没用吧?没办法整天跟著他们。」
「那件事的话,我已经弄清楚了。因为某人告诉了我执行的日子。」
「某人……?」
「我不能说是谁,不过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七濑实际执行会是在考试的第七天。我不清楚详细的时段,但恐怕会是在完全没有人烟的时候──」
那时就会发生暴力事件……
「所以,这个先下手为强的作战,具体上的做法是什么?」
「平板上有录影的功能吧?有那个的话,就可能掌握决定性的证据。」
把那段影像交给校方当作证据,他的确就很有可能被退学。
「可是,如果只是制伏对方,或许也不会被退学吧?」
「当作威胁手段来说应该很足够了。他也可能会选择自主退学。」
我大致上了解八神想说什么。
如果真的会发展成那样,我就可以藉由录下影片取得优势。
「我希望把这个任务交给栉田学姊。」
「啥?为什么我要扛这种风险……你去执行不就好了?」
「如果是栉田学姊的话,就算靠近也不会不自然。」
「才没有。我也算是有被绫小路提防。」
「我是男的。看见那种现场的话,别人恐怕会觉得我应该过去阻止。不过,栉田学姊是一名弱女子。你在怕得什么都做不到的情况下,想著至少留下证据所以开启平板……你也可以展现即使是同班同学,也不允许残忍行为的正义。」
「或许这算是正义,但我也可能招来出卖伙伴的反感。」
「既然这样,只把影像交给我也没关系。我只要当作是匿名得知的就好。」
八神这样强力地主张。就我来说,七濑他们能自作主张地让绫小路退学,倒是无所谓。不过为了尽量提升机率,该使出多一点对策也是事实。
「我不想要继续搭在泥船上。」
「当然。」
「你要怎么做?你打算都交给我,自己什么都不做吗?」
「怎么会呢?我当天会在对讲机上支援栉田学姊。只要利用明天开放的GPS搜寻,随时告诉你位置,你就可以保持距离,安全尾随了。而且……」
「而且?」
「椿同学也有可能正在企图做什么事。或许会在相同时机发起某些手段,所以我也打算刺探他们的动作。」
「那个跟你同组,叫做宇都宫的家伙呢?」
「他只是椿同学的棋子。这方面应该不用担心。」
八神的话能信到什么程度,必须做出这个重要的划分。
可是,现在的我别无选择也是事实。
「你愿意做吧,栉田学姊?」
「……我也只能做了吧。」
我没有退路了。为了当现在的自己,并守护目前在这所学校的地位。
我已经不允许再累积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