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狼烟(2 / 2)
不仅是神崎,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会有同样的感想。
「我可没法相信姬野是你所说的合适人选」
在至今为止的学校生活中,神崎对姬野抱有的印象,大致可以想象的到。应该是觉得她跟其他同学没什么不同,就是女生中的一员罢了。
「我接下来会证明这一点」
「等一下啦。怎么好像在说我的事情,什么情况?」
对于被叫出来的姬野来说,感到困惑是理所当然的。
「那是……不,等等」
刚想说明的时候,神崎注意到了某个矛盾点。
「怎么回事,绫小路」
「怎么了」
「你把我叫出来,到底准备说什么。姬野看起来是你事先就叫出来的,这样不就像是,一开始就——」
把微微张开的嘴紧闭,神崎交替看向姬野和我。
「什么什么,搞什么啊?」
「你事先预料到了我会在今天跟你商量班级的事情……你觉得你应该给我们班带来变革?不对,这样思考的意义和行动的意义我都理解不了……」
把神崎叫到这里,然后神崎在我开口之前先传达了班里的内情。
姬野在这个时机露面,然后谈话的流程还是相通的,这本身就变得不自然了。
「你,你到底预见到了多少事情……」
因为是从神崎开始说话,我这边的计算以意外的形式被得知了。
结果,那个意外带来了足以使神崎大吃一惊的效果。
「进入正题吧。我来说一下今天把神崎叫来的理由。不需要经由我的手来改变一之濑。需要改变的是班级的意识。通过改变班级的意识就能给一之濑带来变化」
「……没用的。至今为止我都亲身经历过了」
「一个人的话肯定是这样吧。但是两个人呢?三个人呢?除一之濑以外,所有人的意识都改变的话,全场一致特别考试的结果应该也会不同」
「所有人的意识都改变无疑是痴人说梦。而且,就算真的发生了,特别考试的结果就会改变?一之濑到最后都不会同意出现退学者吧」
「我确实不觉得为班级着想的一之濑会赞成选出退学者,但特别考试因此失败导致班级受到处罚就是另一回事了」
「等一下。一之濑同学即使受到再重的处罚也会保护同学的哦」
这时,接近于旁观者的姬野插嘴道。
「在39人反对的情况下,一之濑真的能贯彻到最后吗」
「会的,一之濑同学的话。是吧神崎君」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确实会产生矛盾」
一之濑会为了同学而带头冲锋。
但是如果受到全部同学的反对,到底会怎么样呢。
即便认识到是自己错了,还能不能坚持反对到底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就算贯彻到底,在那之后等待一之濑的也是自我厌恶。
只会留下因为自己而失去大量班级点数的事实。
「在自责的驱使下,一之濑能否履行领袖的职责又是别的问题了」
「那不是比现在还糟糕吗」
「是啊。一之濑不会希望出现那样的展开。那么你觉得会怎么样?神崎」
「如果同学们当时都和我一样,接受出现退学者的情况,是吗」
虽然理解这并不现实,但还是在此之上进行模拟。
「如果39人都做好了超时的觉悟持续投赞成票,迟早一之濑会让步转向赞成。然后,会引导班级让自己退学……吧」
神崎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
让一之濑退学,成功获得班级点数的班级。
而且同时也可以舍弃一之濑这个善的束缚。
「不可能的啦。就算万一发展成那样也是坏处更大」
把一之濑从一之濑班中剥离。
虽然是没有考虑过的展开吧,但对神崎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当然,我并不是想说要让一之濑退学。只是,同学变了的话班级就会变。我认为不应该改变一之濑而是应该改变班级的意识。然后就从神崎和姬野开始」
「诶,我?」
「你并不赞同一之濑所做的一切。和盲目相信的其他同学们不同,你能和神崎一样感到疑问。没错吧?」
「那是——」
「神崎在全场一致特别考试中表现出抵抗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
姬野沉默地低着头。
「告诉我吧。我也想知道你的想法了」
「我觉得做不到。班级不会那么轻易就改变。相比于自己受伤更不想看到别人受伤,他们都是只会讲这种漂亮话的人」
慢慢地,开始说出自己的感受。
「我觉得神崎君的抵抗只是在浪费时间。所以,我希望痛苦的时间早点结束。该适可而止了吧……所以我那时候才这么说」
也许是想起了当时的事情吧,神崎闭上眼睛轻轻地点头。
「你是不是听到姬野这样说就觉得她和其他同学一样?不要违抗一之濑,不可能有抛弃同伴的选择,你应该是觉得姬野也是这样想的吧」
没有否定,神崎深深地点了点头。
「但是实际上不一样。姬野对班级的存在方式也抱有疑问」
「那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就算不是在全场一致特别考试的时候,也应该有很多机会能说才对」
不知道班级实情的我所无法插嘴的话题开始了。
本来这个话题不应该在这里说。
让局外人的我听到,一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逆转。
正因为有我在,正因为在这里才能从姬野的口中得到答案。
也就是说,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一之濑班又会回到毫无改变的日常。
「哈……」
从姬野的眼神中看不到神崎那样充满多种感情的色彩。
「别说的那么简单啊」
像吐出的叹息一样,姬野的视线也开始逃离。
「我不回答你也明白的吧。我们班只有强烈的同调压力。即使我认为是白色,如果大多数人说是黑色的话就会变成黑色。正确与否根本无关紧要。在这样的班级,少数派发言根本没有意义。就算说出自己认为是黑色,结果也是被周围持续不断地劝说,直到改口说是白色才会结束,这个过程只不过是痛苦罢了。所以我到现在什么都没说,今后也不打算说」
「但是不说的话,白色就永远是黑色」
「这样就行了。我接受别人擅自说是黑色的主张。因为就算那样,我认为的白色还会是白色」
没有丝毫霸气,姬野的态度像是在表现出这才是班级的现状。
「神崎君也是因为强行做出主张才心灰意冷了吧?那是因为,明明自己坚信是白色,却被强行染成了黑色。那样很痛苦吧」
徒劳的辛苦。为了避免这点,姬野选择了随波逐流。
不,也不只是姬野吧。
一之濑班的其他学生也是如此。
「别把我当成同伴啊。不好意思,我可没法像神崎君那样热血」
为了远离逼近过来的神崎,姬野后退了一步。
「没关系吗,班级就这样下去」
最初认定姬野和其他同学并无不同的神崎。
然后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无视我的存在,拼命地向姬野套话。
「那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对我来说保护自己更重要。我不会和任何人成为好朋友,但也不会和任何人关系险恶。有被邀请的时候,也有不被邀请的时候。我不想破坏这种距离感和氛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姬野这样的主张也没有错。
但是那样的话,班级无论过了多久都无法前进。
「如果神崎君的主张得到班级半数以上的同意,我就站到你这边。可以了吧?」
姬野断言无论如何都不打算站队到少数派。
「咕……!」
那句话所蕴含的本意和非本意。
如果和神崎一起举起反旗的话,等待姬野的会是来自多数派的,名为怀柔的攻击。
直到放弃自己的想法之前,那都会一直重复下去吧。
「我可以走了吗?这件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毕竟说了也只是让我自己为难呢」
面对想要离开的姬野,神崎会怎么做呢。
如果就这样目送她离开的话,到最后班级也不会发生变革。
「……请等一下」
「我不太想等啊」
「本来没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但我准备做出一个重大决断」
「什么啊」
「我不打算一直陪着一之濑在这个班级沉没」
神崎用语言,把至今为止从未说出口过的想法告诉了姬野。
「也就是说……你要背叛班级吗?」
「我不否定。继续留在赢不了的班级也没有意义」
如果神崎不在了的话,反击的狼烟无疑升不起来。
现在的环境下,能走在一之濑班最前面的学生,恐怕只有神崎。
「我不是想威胁你,但这件事我想先跟你说了」
即便神崎以某种手段离开班级,对姬野个人来说也没有影响。
但是,她也明白班级将会失去上升的契机吧。
不同于至今为止装模做样的态度,姬野明显动摇了。
「那样也没关系吗?姬野」
「太狡猾了吧。这不就是威胁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
背叛的预兆也有可能从姬野传达到一之濑等人的耳朵里。
一之濑姑且不论,但是同学们可能会为了不给神崎班级移动的权利而进行阻挠,这也是可以想象的。在这里暴露只有风险。
这是神崎的赌博。是认真的还是虚张声势都没有关系。
「——你真的打算转班?」
「虽然不能说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绫小路说的是对的。我想相信用我们的双手来改变一之濑,最终会踏入拯救班级的道路」
「但是我……」
咬着下唇,姬野用力闭上眼睛。
如果站在孤立无援的神崎这边,姬野肯定无法避免被班级冷眼看待。
神崎也很清楚那并不是她想要的。
尽管如此,还是需要有人来做。
「……就算是我……如果能赢的话我也想赢啊」
神崎展示了站在班级前方的自己有消失的可能性,打开了姬野内心的锁。
至少还没有放弃让班级改变来获得胜利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还只是刚刚开锁而已。
「那就只能现在开始行动了。不是吗?」
如果姬野这样都还不行动的话,神崎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吧。
即使内心不想这么做,但也只能转换方向,通过转班来取得胜利了。
而另一边,如果不站在多数派就不能称黑色为黑色的姬野,她的败北已经是决定性的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还没有——」
「你不会是想说依靠一之濑的方针还有获胜的可能性吧」
神崎抢先说出的这句话,强烈地刺中了姬野。
说到一半的话说不下去,姬野闭上了嘴。
「姬野不想在A班毕业吗?」
这句话就像长枪一样刺入姬野的内心。刺痛,伴随着出血。
「如果能在A班毕业的话我当然想啊!」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走廊。
对于比预想中还要大数倍的音量,神崎被吓到了说不出话来。
「但是现在这样,怎么想都做不到!做不到的啊!」
让感情爆发,姬野叫喊道。
「神崎君也明白这一点吧!」
「我当然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只能放手一搏了!!我不想输给其他班级!!」
虽然音量远比不上姬野,但也想象不到是神崎的大音量,这次换姬野被吓到了。看到姬野吃惊又胆怯的样子,我更加确信了。
姬野第一次展现自己的本性。还有神崎像孩子的一面。在一之濑班,还有不少学生只是在隐藏着自己的本心。
一年半过去了,堀北班的很多人都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认为优等生的自己理应得到优先,对于别人的退学表示无所谓的人。
不会学习和交谈,马上用暴力来逃避的人。
为了能够进入上位阶层,寄生于强者的人。
为了抹除自己的过去,策划让同伴退学的人。
这些心理有弱点的学生们,他们掉到了最底层,然后又爬了上来。其中一部分人如今已经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成长。
「……神崎君原来是这种感觉的啊。你之前都很冷静的,吓了我一跳」
「……我也一样。我都不知道姬野原来有这样的想法」
一之濑班没有经历过堀北班那样显而易见的苦难吧。
如果发现有人摔倒造成的擦伤,就会细心地照顾,从两侧搀扶着,防止他再次摔倒。代替手受伤的学生,反复看护。
不久学生们就会理解。一定要注意,不然又会让别人担心。
为什么摔了一跤。为什么手受伤了。
明明还有更痛的地方,却为了不让人担心而保持沉默。
只由表面关系构成的一之濑班就是这样形成的。
「在真正的意义上成为伙伴的时候到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我,对二人这样说道。
「但是,该怎么做才好。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前进。就算姬野是能改变意识的人,如果不能继续下去就没有意义了」
「你不用急着得出答案。现在开始,你们两个人先一起找找看」
「寻找……要找什么?」
「和你们一样深深隐藏着本心的学生」
就算一个人找不到,两个人一边商量一边寻找的话,视野会扩大好几倍。
多加入一个视点,便会多出很多新的发现。
「如果……再找到一个人的话……?」
「很简单,接着就三个人一起找。然后是四个人。只要这样不断地重复下去就好。」
最终,小小的火种也会燃起熊熊大火。
然后一之濑也会意识到吧。
班级正在寻求改变。
「现在开始还不迟。变得更强,然后在学年末考试打倒堀北率领的班级给我看看」
如果可以达成这个目标,升上三年级的时候,应该还有微弱的升上A班的希望。
「……怎么办,神崎君」
「看来要做好比想象中更加艰难的觉悟。但……并非行不通」
既然看到了姬野这个实例,就再也不能说班级里不存在这样的人了。
另一边,姬野应该也在身边确认了神崎的强烈意志。
「想在A班毕业的想法是一样的。虽然到现在为止,我对谁都没有说过……」
无论如何,姬野的想法都传达给了神崎。
「是,是啊。我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没变啊」
从这里开始,两个人就像幼儿学步一样迈出了第一步。
「那个……听了绫小路君的话,我有个稍微在意的女生。这之后,如果可以的话要去见见吗?」
对于姬野的提议,神崎用力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不是作为第三者的我所能踏入的领域了。
「绫小路,这次欠你的我会在学年末考试中还给你」
获胜,然后得到挑战A班的权利,这就是神崎对今天的报恩吗。
「堀北班很厉害哦,神崎」
「是啊。……抱歉,我要走了。因为我已经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了」
姬野也点头后,拿出手机和神崎一起朝着背对我的方向离开了。
虽然还在担心那两个人能改变到什么程度,但说不定能发挥出预想之外的成果啊。
学年末考试,或许真的能打败堀北班也说不定。
虽然不论结果如何对我的计划都没有妨碍,不过乐趣又增加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