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光是这样看也看不出所以然。」



「没关系，我想应该是没有骨折。毕竟我平常就有在锻炼……」



「你有在锻炼身体吗？」



「毕竟谁也不知道人生会发生什么状况。为了随时都能够保护阳乃，我有在锻炼身体喔。」



「……你真的很喜欢春风同学呢……呃哈哈……」



星宫看起来像是在强颜欢笑。



「「──啊。」」



我跟星宫都将脸凑近我的右手，因此，必然地两人的脸也会靠得特别近。星宫泛红的脸庞近在眼前。



「……黑峰同学。」



「……怎么了？」



「对不起。」



「咦……」



她为什么要向我道歉？我还来不及开口问她──就被她抱住了。



「只有现在……只有现在就好……」



「星宫，你在说什么……」



「我本来是打算抽身的。你跟春风同学喜欢着彼此……我知道，你们之间根本没有我介入的余地……而且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春风同学。」



「……」



「我希望你尽早得到幸福……所以我想要主动退出，让你去跟春风同学在一起。」



「……这样啊。」



我专心地倾听星宫的话语。



「但是，我还是忘不了你。你不在这里的时候……我还睡了你用过的垫被……」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言以对……但是，我能体会她的心情。



「无论如何跟你保持距离，我还是忘不了你……然后，你又在我遇上跟踪狂的时候保护了我。所以……我忍不住了……再也无法忍耐了……」



「星宫……」



「黑峰同学……我喜欢你，真的，我很喜欢你……」



星宫紧紧地抱着我，有如在说梦话般地重复喃喃着「喜欢」。



面对她如此热情的心意，我也只能做好觉悟了。



「……我之所以没有跟阳乃交往，是有理由的。」



「是为了我，是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星宫。」



「…………咦？」



星宫似乎还不理解我对她说了什么，抬起了脸，注视着我的双眼。



「我希望你比任何人都还要幸福。」



「这……意思是……」



「更进一步地说，我想要待在你的身边。」



「我的……身边……」



星宫的脸颊泛红，有如要细细品味似地重复我告诉她的话。



「今、今后……我想要继续在这个家……跟你一起生活。」



我非常紧张，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



即使如此，星宫似乎还是清楚地理解了我的心意。



「这、这这、这算是……告白吗？」



「……」



我不发一语，只是点头。我已经说不出话了。



「意思是想要跟我交往吗？」



「嗯。」



「想要跟我交往……就是要跟我成为恋人的意思吗？」



「没错。」



「成为恋人，也就是特别的关系吗……」



「你为什么一直问同样的话？」



「因、因为……我……」



星宫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娇羞地吞吞吐吐了起来。



竟然在这个时机发动了纯情的一面。



「那……春风同学呢？」



「这与阳乃无关，我正在谈的是我跟你的事。而且我不放心让你单独一个人，你似乎是会吸引不幸的体质。」



「什么不幸体质啊……不过，或许是这样没错。」



在短短一个月内遇上超商抢匪与跟踪狂……会连续遇上这么倒楣的事的人可不多见。



很不吉利地，我想起了「有二就有三」这种俗话。



「虽说主要是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不过，我也想要保护你。」



「保、保护我……」



「嗯……」



「不、不过，你也一样，不能没有我吧。毕竟你总是很散漫、邋遢……每天早上都需要我叫你起床、做早餐给你吃……」



「没错，我不能没有你在身边。」



「这、这样啊……」



星宫的脸涨红得彷佛要冒出热烟。我继续对她说道。



「星宫，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



「真、真的要选择我吗？我可不像春风同学那样……」



眼看星宫又要说出妄自菲薄的话，我不让她说完，摇头打断了她。



「我说过，这跟阳乃无关。我再说一次……请跟我交往。」



「黑、黑峰同学……」



「请……请告诉我……你的答案……」



「……呃……既然这样……那、那就……好。以、以后请多多指教……！」



星宫这么回答，声音细微得彷佛随时都要消失。



◇　◇　◇



「呃……所以，该怎么办呢？啊哈哈……」



在我们决定与彼此交往的短短一分钟后。



双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你来我往地偷瞄着彼此，不知所措。



我想，还是先拉近距离再说吧。于是我来到床边，在坐在床上的星宫身边坐下。



「哇、哇哇！黑峰同学，干嘛！？」



「我只是很普通地坐下来而已，你在慌什么？」



「我、我才没有慌……」



「你这不是很慌吗？而且眼光还一直不肯看我。」



「……」



于是，星宫就不说话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们开始交往，那当然是很好。不过，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星宫，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没、没什么特别的……你呢？」



「我想跟你做像色情书刊的内容一样的行为。」



「你说得未免太直接了吧！？直接得吓死人！」



「你不想做色情书刊里那样的事吗？」



「你为什么能一脸这么认真地说这种话！？我无法理解！」



「你不想做吗？」



「……这、这应该等到我们更瞭解彼此之后……」



「我是黑峰凛空今年16岁惯用手是右手没有擅长科目也没有特别讨厌的科目也没有任何兴趣嗜好──」



「等等、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你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不然是什么意思？」



「我、我跟你……还不知道彼此经历了什么样的人生之类的吧……我指的是这方面的事。」



「也是啦……我们还没有聊过关于过去的事。」



「我……我想要更加瞭解你，也希望你能更瞭解我。」



于是，我决定将关于我的事告诉星宫。



话虽这么说，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好说的。



不，也不是完全没有。不过除了在车祸中失去家人的往事之外，我的人生极为平凡。就是一直缠着阳乃，除了阳乃之外什么都没放在眼里。



因此，我告诉她的必然都是我跟阳乃之间的回忆。



途中，我发现星宫的表情显得很温柔，她应该是在顾虑我吧。于是，我结束了自己的话题。



「接下来，告诉我关于你的事吧。」



「我的事就免了。」



「说完你的事之后就来做色情书刊上的事吧。」



「都、都说了，那样太快了啦！我们应该先直呼彼此的名字一个月……然后牵手三个月……」



「那样未免太慢了吧？都交往四个月了还只是牵手……」



「因、因为……真的很不好意思嘛。还需要心理准备……」



「知道了，我会配合你的步调。」



老实说，我说想要做跟色情书刊一样的事，其实只是开玩笑。



我知道只要这么说，星宫一定会慌张地拒绝。只是在捉弄她而已。



更何况，我还没有那个胆量。



当然，身为一个高中男生，我对那种事还是有兴趣的。



「唔唔，该从什么事开始说起呢？」



「啊，那可以让我提问吗？」



「可以啊。不过要是问奇怪的问题，我会生气喔。」



「当然是普通的问题。你从中学的时候就是朴素妹了吗？」



「别叫我朴素妹。」



「好吧。那么，你是属于升上高中时转变形象的类型吗？」



「唔，算是吧。我确实是升上高中以后变成现在这样的。」



「果然是从高中才开始打扮的吧。那张照片中的你还是黑发，而且看起来特别文静。」



我指着摆在桌上的相框说道。



那张照片中，有中学时的星宫，以及她的父母。



「那么……之所以会想在升上高中的时候转变形象，有什么契机吗？」



「我不太确定……可能想不起来了。或许是想要破坏以前的自己吧……大概。」



破坏「以前的自己」──这样的描述方式，令我心头一震。



「接下来，告诉我关于你父母的事吧。」



「我的爸爸跟妈妈都很温柔喔。」



「我明白，看那张照片就知道了。」



「是吧？不过，他们有点保护过头了。我不过只是跌了一跤，他们就急着要叫救护车呢。」



「哈哈，那还真是麻烦。」



「尤其我在小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去外头玩，经常让他们担心。」



谈起父母的事，星宫的表情跟口气都显得很开心。



对她来说，那一定是很美好的回忆。



「对了，我们还会全家人一起出去兜风，特别开心喔。」



「兜风？」



「嗯，兜风。我爸爸很喜欢车，放假的时候经常载着我们，一家三口去了各地的观光景点。然后，我升上中学之后，也出去兜风……咦？」



「星宫？」



「咦？奇怪了，小学时的回忆都想得起来，为什么升上中学以后的回忆，途中就变得模糊不清呢……？」



星宫的样子变得不太对劲。她突然抱着头，显得很痛苦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寻常。



「喂，星宫，别勉强自己。不想说就算了……」



「不、不是的……我感觉好像、好像要想起了什么……！」



星宫的表情痛苦地扭曲了起来，会是头痛吗？



即使如此，星宫仍然一点一点地说出话来，像是要将自己的记忆强行拖出来。



「中学一年级的时候，为了庆祝入学，全家一起出门……中学二年级的夏天也曾经出去兜风……记得是在回家的路上────啊、啊啊……！」



说到这里，星宫突然发生了变化。



彷佛受到了什么冲击──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她突然大叫起来，或许是在惨叫。



「不、不对……啊啊啊啊啊！」



「星宫！？你怎么了！？」



事情实在来得太突然，我完全不知所措。



星宫有如发狂般地哭叫了起来，抱着自己的头，在床上激动地挣扎。



「为什么啊啊啊！」



「喂，星宫！振作点！」



「不要啊啊啊啊！」



「──！」



我将手伸向疯狂挣扎的星宫，却被她用指甲狠狠地抓伤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叮咚──



门铃响了。



但是，现在我实在没有办法离开星宫。



叮咚──



门铃又响了。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吵死了！」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也用不着按这么多次吧！？



……不对，这种连续按门铃的节奏，我有印象……是门户小姐！



看着疯狂哭喊的星宫，心里虽然很犹豫，但我还是跑去了玄关。



我将门打开之后──



「小彩奈！？」



「门户小──」



门户小姐将我一把推开，快步奔进了房间里，连鞋子都没脱。



「怎、怎么了……！？」



我将门关上，赶回星宫的身边。



「小彩奈、小彩奈，不要紧，没事的。」



「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



星宫到底是在对什么吼叫？



她在床上缩起身子，有如在拒绝什么似地不断哭喊。



而门户小姐则是拼命地拥抱她，一直温柔地安抚她说「没事了」。



「门、门户小姐，这到底是……」



「抱歉，你先出去！」



「咦？」



「现在没有你能帮忙的事！你先出去，我之后再解释给你听！」



之前，门户小姐在我面前总是一副散漫、邋遢的模样。



但是，现在的门户小姐却是魄力十足，以严肃无比的眼光瞪着我。



「不要啊啊啊啊！」



「小彩奈，没事了，我在这。」



尽管被挣扎的星宫抓伤，门户小姐仍然不断温柔地安抚她。



……现在的我，无法为星宫做任何事。



我决定照门户小姐所说的，先出去外面等待。



◇　◇　◇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倚靠在公寓走廊的栏杆上，仰望着布满云的夜空。



屋内仍然不停地传出星宫凄厉的哭喊声。



我们好不容易解决了跟踪狂的问题，还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我们之间才刚要开始，为什么会这样……



「声音……停了。」



夜晚终于回归宁静。



我回过头去的时候，门刚好开启。从门内出来的，是门户小姐。



她的双臂布满无数被抓伤的伤痕，甚至渗着血。



「小空同学，刚才真是抱歉啊，硬是把你赶了出来。」



门户小姐嘻皮笑脸地说道。刚才那鬼气逼人的气魄彷佛不是真的。



「请问……星宫她……」



「别担心，她睡着了。」



「这样啊……」



其实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件事。



门户小姐似乎也明白，一手抵着下巴，思索该从何开始说明。



「门户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嗯，我知道。这是我第三次看到小彩奈变成那样的状态。」



「三次……？」



「因为很久没发生，所以我有些疏忽了。你是不是跟她聊了以前的话题？或者是车子……不然就是自杀之类的……」



「我跟她聊了她父母以及兜风的话题……」



「唔……那为什么会这样呢？只是聊这些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啊……或许是某些原因触发了她的记忆。」



我不明白门户小姐到底在说些什么。她自言自语，同时思索着。



「门户小姐，请以我也能明白的方式解释给我听。」



「……真的可以吗？」



「请问你……为何要这么确认？」



「一旦知道了她的事，你就再也无法回头了。至少你看待她的目光绝对会改变。」



门户小姐这么问道。我听得出来，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非常认真的。这是要我做好觉悟的意思吗？到底是为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虽然完全无法理解，但是……



「请……请告诉我吧。」



「唉，我想也是。正常来说都会这么回答吧。」



于是，门户小姐直视我的双眼，说出了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实。



「小彩奈的父母──已经自杀了。」



晚风吹抚全身，使我感到一阵寒意。



深夜的寂静，让这过于沉重的话语在我耳中听得无比清晰，不可能会听错。



「怎么会……这不是真的吧……」



「这是真的。」



「可是星宫她……平常总是说得一副她的父母还在世的样子。还说父母只是在远地出差……」



「那就是所谓的记忆窜改吧。」



「咦……？」



「当人类遭遇了无法容忍的痛苦，可能会将记忆改写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就算是这样……！」



就在刚才，星宫还很幸福地谈论着她与父母之间的回忆。



看我似乎无法接受，门户小姐仰望布满云的夜空，平静地诉说了起来。



「小彩奈的父母是在约三年前自杀的。那时候，小彩奈才中学二年级。」



「怎么会自杀……」



「可能的原因很多，但最大的理由应该是罪恶感。」



「罪恶感？」



「嗯。在兜风回家的路上……他们开的车撞到了人。」



「……！」



噗通一声地，我的心脏重重地一震。



「被害人后来怎么了？」



「过世了。」



「……」



这是预料中的答案。



看我闭口不语，门户小姐的脸上浮现沉重的表情，继续说明。



「小彩奈的父母受到了强烈的谴责，邻居都对他们冷眼相看……小彩奈在学校也受到了排挤与刁难。」



「这……是可想而知的结果……」



「小彩奈的父母原本都是出了名的温和而诚实的好人。邻居与亲戚都很喜欢他们。当然，我也很敬爱他们。」



「门户小姐，请问你跟星宫是什么关系？」



「喔，我的祖父跟她的祖父是兄弟。不过，之前完全没有机会跟小彩奈见面就是了。我是在她父母过世之后才第一次见到她的。」



「话虽这么说，小彩奈应该没有察觉我跟她是亲戚。」门户小姐这么说，然后又继续说明。



「言归正传吧。由于小彩奈的父母原本的风评很好，引发车祸的时候反而完全失去了众人的信任。」



「……」



「而且小彩奈的父母……该说是真正的好人吗？他们无法对他人的不幸与痛苦视而不见。平时还经常去当志工。或许是因为这样，他们无法承受自己剥夺了他人性命的事实。」



「所以就……选择自杀了吗？抛下了星宫……？」



门户小姐默默地点了头。



这……真是难以置信。



我能理解他们的处境必定是很艰辛，但再怎么样也不该抛下女儿、断送自己的性命吧。



「而且，小彩奈亲眼看到了。」



「你是说……看到了什么？」



「自己的父母上吊的模样。」



「……！」



「某一天，小彩奈放学回到家后，走进客厅一看……发现父母已经……」



说到这里，门户小姐似乎是想像了当时的情景，难过地皱起眉头。



更不用说当时星宫的心遭受了多么严重的打击，肯定难以想像。



以致于她必须窜改自己的记忆，否则无法维持心灵正常。



「家人离去之后，小彩奈被她的祖父母收留，但是听说情况非常不好……不是成天消沉、难过，就是像刚才那样失控大闹。」



「这样啊……」



「因为祖父母的家里充满了跟她的父母有关的东西。甚至是家里的气味还是祖父母本身的存在……都会让她想起自己的父母。但是──」



门户小姐停顿一下，继续说道。



「不知不觉间，小彩奈又打起了精神，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因为……她窜改了自己的记忆，是吗？」



「没错。在小彩奈的认知中，父母是在外地出差。即使如此，有时候还是会想起真相。例如目睹跟父母有关的物品时。」



「可是……照片跟运动服之类的不要紧吗？」



「一开始的时候会想起来。但是有可能是随着日子愈来愈久，记忆的窜改进行得更为彻底，变得能够容忍到某个程度，即使目睹某些物品也不至于想起事实。」



「……」



「虽然如此，看到祖父母还是会想起父母，根本无法正常地生活……于是，只好让小彩奈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住了。高中也选了远离故乡的外地学校，这样一来父母出差的设定就不会显得矛盾了。」



「原来如此……」



「而且……即使小彩奈在这间公寓大吵，身为房东的我能够为她承担责任。不过，目前住户只有我跟她就是了。」



「这样啊……咦？门户小姐，你是这里的房东吗？」



「是啊。我没告诉过你吗？」



肯定没有。这已经不知道是我第几次为门户小姐感到惊讶了。



「虽然是亲戚，但是我之前都没机会跟小彩奈见面，因此她即使看到我也不会想起父母。因为我跟他们完全没有关系。」



「你的确最适合当她的监护人……」



虽然我无从知道这中间是怎么决定的，但总之星宫等于是被门户小姐收留、照料的。



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门户小姐的那一天，门户小姐也是连续猛按门铃，我一打开门，她就大叫「小彩奈！」……



看来门户小姐并非只是个怪胎色情漫画家。



「小彩奈本来可是一点都不像辣妹。」



「我知道。她只是外表打扮得像辣妹而已。」



「中学时的她外表跟性格都很低调呢。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说不定她特地改变打扮的风格，其实是一种自我防卫的手段。为了保护自己的心，扮演跟以往完全不同的自己……不过这么说可能也有些奇怪吧。」



说到这里，门户小姐苦笑起来，表情再度转为严肃，继续说道。



「小彩奈捏造了自己的记忆，并且改变打扮的方式，借此维持心灵的正常。」



「原来是这样……」



得知了星宫的过去之后，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不，如今回想起来，其实之前就有不少蛛丝马迹，足以让我察觉这一点。



首先，是我跟星宫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一听说我打算自杀，星宫便哭得过度地伤心。



说不定当时她在无意识之中想起了父母的事。



而且，我现在才发现，她当时的第一人称有变化。



刚被超商抢匪缠上时，她的第一人称是「人家」，后来却在不知不觉间改成了「我」。或许是在极限恐惧的威胁下，她下意识地表现出了原本的自己。



不只这件事。之前星宫曾在睡梦中哭着呼唤父母。如今知道了真相，一切都说得通了。



「请问……车祸的被害者都过世了吧。那他们的家人呢？」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我听说是一家四口，夫妻之间育有读中学的男孩与读小学的女孩。」



「……咦？」



「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吗？听说那个读中学的男孩活了下来。」



「……」



「不，不能说是幸运吧……换做是我的话，肯定无法承受。只有自己一个人活下来，实在是……」



门户小姐的声音显得愈来愈遥远。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快了起来。



双手明明非常地冰冷，却不停地冒着汗。



『话说，小空，你竟然记得她姓星宫吗？』



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时候，想起阳乃说过的这句话呢？



我当时是怎么回的？记得是『毕竟是同班同学……』。



…………咦？



只因为是同班同学，我就记得她的姓氏吗？



明明我对阳乃以外的女生完全不感兴趣。



就连姓名都记不住。



例如星宫的好朋友──香菜。



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香菜到底姓什么。只因为阳乃叫她香菜，我也跟着叫她香菜。



就像这样，我对阳乃以外的女生完全没有兴趣。



但是，为什么我却记得『星宫彩奈』呢？



是因为她在班上很醒目吗？不，香菜也一样啊。



即使如此，我却在无意之间只记得星宫一个人的姓名。



不……与其说是记得……难道我本来就知道？



莫非是我封印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无意之间泄漏了出来？



说不定我也跟星宫一样，窜改了自己的记忆。



对于中学时的回忆，我记得的只有跟阳乃之间的日常，以及家人被车撞的那一瞬间的事。



……只记得这些。



「小空同学，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差耶。」



「……」



原本沉睡的记忆，在脑海中鲜明地浮现，彷佛身历其境，重新体验当时的情景。



发现鞋带松了，于是我停下脚步，蹲下来绑鞋带。



当我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看到走在前方几步远处的父母与妹妹被车子撞个正着。



在一片惊叫与喧闹声之中，我看到三个人从车上下来，脸色非常惊慌。



是两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大人，以及一个打扮朴素的女孩子。三个人都铁青着脸。



「……！」



头好痛，彷佛要裂开了。即使如此，原本模糊的记忆还是不受控制地转为鲜明。



那两个大人，就是星宫房间里照片上的那对夫妻──



另一个打扮朴素的女孩子，就是星宫──



「呜、呜啊……啊啊……」



我的背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无力地滑落。



原来是这样。



当初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心里涌现了不对劲的感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笼罩记忆的雾霾逐渐散去的同时，沉睡于心底的激动情感爆发出来。



那个时候──



「小空同学！？振作点！」



「我的……」



「小空同学？」



「我的家人……害死我的家人的……竟然是星宫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