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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2 / 2)


  裴羽知道他是明知故问,还是将心中的考量娓娓道来,万一自己有思虑不周之处,管家一定会提醒她的,“别的事情也罢了,只这一件事,需得我自己拿主意。今日门里门外这些事的源头,是二弟妹平白受到惊吓。

  “但是,这件事其实并不一定要萧府的人出面。皇后娘娘的意思,应该是想看看我办事是否周全,我只需随心意行事。

  “若能勉强交差,皇后娘娘也能放心一些,不需担心萧府成为下一个张府。若是办得实在不妥当,皇后娘娘不会理会我,或是敲打几句,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以后便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学习为人处世之道。

  “我需要你帮衬的,是需得古氏、乔明萱出面的时候,外院能及时将人交给我。

  “我是这样想的,你怎么看?”

  管家听完,先是感动于她的态度——虽说他是府里的老人儿,侯爷算得看重,但终究是主仆有别,没想到进门不过半年光景的夫人能对他这般坦诚,将所思所想娓娓道来。他不能因此得意,反倒对裴羽更添几分恭敬。以往总觉得她虽然打理内宅事宜面面俱到,但到底是年纪小,遇事难免乱了方寸,却是没想到,人家心里什么都明白——包括他在这府里的分量,她都掂量得清清楚楚。

  他再次行礼,“夫人所说的句句在理,小人倒是没想的这般周全。”继而问道,“甘蓝、水香在听风阁的差事已了,夫人觉得这二人如何?若是看着不妥,小人另行筛选几人,改日请您看看。”

  “不用。”这是萧错早就提过的事,裴羽笑道,“我瞧着两个人很是伶俐,没什么好挑剔的。她们若是没有别的难处,便来正房当差吧。从二等丫鬟做起。”

  “小人记下了。”管家笑呵呵地行礼告退。

  裴羽心里又踏实几分,静下心来,仔细阅读闵氏母女的口供。

  这时候,身在正屋的红蓠,站在东次间的大炕前哭笑不得。

  她进门的时候,吉祥和如意依偎在一起酣睡;听得裴羽和她进门的时候,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看看她们,摇了摇蓬松的大尾巴;裴羽给她哄吉祥的工夫出门之后,吉祥就慢腾腾起身,转到大炕里侧,躺下去打瞌睡。

  红蓠一面手势温柔地抚着如意的背,一面看着吉祥,“来,败家,快过来。”

  吉祥打了个呵欠,明显是没觉得她在跟它说话。

  只有萧错、韩越霖唤它败家的时候,它的反应才一如别人唤它吉祥,别人不行,也是一桩没道理的事。红蓠没法子,只好笑着唤它“吉祥”。

  吉祥翻了个身,看都不看她。

  这个败家的,怎么这么记仇了?这可怎么好?早知道它是这个德行,就给它带点儿小排骨过来收买它了。

  也不对。

  红蓠看着大炕上沾着狗毛的牛角梳子、哄小孩子用的布偶、不倒翁——这绝对不可能是萧错备下的,只能是萧夫人。

  很明显,萧夫人与皇后一样,把两个小家伙当孩子疼爱着。

  吉祥这是乐不思蜀。

  多混账。

  这才一两日的光景。她可是看着它从小长到大的。

  “吉祥!”红蓠又气又笑地道,“你个没良心的,给我滚过来!”

  吉祥打个滚儿,站起来抖了抖一身漂亮的毛,神态看起来是喜滋滋的,随后嗖一下蹿到炕沿儿再跳到地上跑出门,一溜烟儿似的没了踪影。

  如意见伙伴忽然跑出去,立刻精神抖擞地追了出去。

  红蓠扶额。不需想也知道,回宫告诉皇后的话,够皇后笑她一个月。

  **

  裴羽看完供词,把纸张照原样收起来,敛目沉思。

  闵采薇的确是自幼体弱,患有咳血、心疾,但这并不代表她红颜早逝是应当的。相关的太医、大夫的证词中指明,闵采薇病重期间,依脉象来看,是因平日膳食出了问题,导致病情骤然加剧。他们曾经委婉地告知闵夫人,得到的答复是闵采薇为情所困自暴自弃,整日里胡吃海喝,谁也没法子。

  闵夫人的供词之中,对于闵采薇病故这一点,说辞与当初一致,至于原因,还是扯上了萧错。

  闵青莲的说辞大致相仿。

  并且,母女两个咬定闵采薇是诈死,肯承认疏忽大意,别的一概不认。

  究其缘由,不外乎是不知道古氏、乔明萱已身在萧府,并且招认了所做过的一切,最要紧的是,有证可查。

  何苦如此?

  闵夫人等于是在多年前钻进了一个圈套,随着光阴消逝,圈套的绳索越收越紧,终于到了这将她扼死的地步——最荒谬也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这圈套是她给自己设下的,一步一步酿成大祸。

  夫君在外有人,那些投怀送抱的女子定然有错,但症结却在于那男子。他不给人机会,别人怎么会到他身边,又怎么可能生下孩子?

  退一万步讲,闵夫人当初出尽法宝地收拾古氏都是在情理之中,或许不可取,但可以理解,后来让闵采薇身死便是不可原谅的大错。

  庶出的人,一直是让嫡出的人头疼并膈应的存在,可又有什么法子?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运气太好的女子才能得遇终生洁身自好的男子,寻常小商贾都是妻妾成群,何况官宦之家。

  有本事就除掉或放弃那个招蜂引蝶的男人,甚至于可以重重惩戒主动对他献媚的女子,为难一个方方面面都受制于自己的庶女算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条人命。

  谁还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不成?

  既然根本不想善待,又何必把人安置到身边。

  而整件事里最可恨的人,是闵侍郎。

  遐思间,吉祥和如意颠儿颠儿地跑了进来。

  裴羽讶然,“嗳,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如意坐在她座椅跟前。

  吉祥却是径自跳到椅子上。

  裴羽怕地方小挤着它,连忙往一旁挪了挪,喜悦的笑容便不自觉地绽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