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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第19节(2 / 2)


  袁灵芸说不大清楚,她根本不了解事情本质是什么,想了想道:“我奶奶说她不同意。我爸好像也不同意了。”

  刘光昱心猛地凉了,一时间两腿站不稳,蹲到了地上。

  袁灵芸跟着蹲下来,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那时候是初夏,刘光昱身上一件蓝色的短袖全被汗水打湿,他摇了摇头,手掌按在被晒得滚烫的水泥地上,全身都失了知觉。

  袁灵芸又叫:“哥?”

  刘光昱偏头看她,觉得她的眼睛特别亮,睁得浑圆,跟许春回的很像。

  额头淌下的汗压得他眼皮沉累,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一瞬间感觉自己应该要长大了,忍着酸涩胀痛的内心,冲她摇了摇头。

  很快学校下课,袁灵芸飞奔出来找他。

  刘光昱魂不守舍的,牵着她逛了一会儿。满脑子都是许春回的事,不明白她为什么言而无信。

  有愤怒,不过很无力,更多的是失望与恐惧。

  刘光昱很害怕,六月的天里也仿佛被冷气环绕,两手一直瑟瑟发抖。

  镇上也没什么店铺,不过学校附近有很多零食店。

  袁灵芸觉得这个哥哥很好,紧紧抱着他的手,路过一家小卖部时,拽着他停下来,朝他撒娇道:“哥,我好想吃那个雪糕,妈妈不给我买。她之前还答应过我考前三就给我买,结果她说话不算话!”

  刘光昱身上没有多余的钱了。

  他准备的钱,除了买火车票还剩下十一块。他路上买了瓶水,买了个包子。从镇上坐车回县城,再去火车站,还要五块钱路费。袁灵芸想要的那盒雪糕要一块钱,他也从来没吃过。

  袁灵芸仰着头叫他,冲他咧嘴大笑,刘光昱犹豫了下,还是给她买了。

  他站在街边,看着袁灵芸一口一口地吃。车来人往,驱不散他内心的孤寂。

  将人送回学校后,他又一路从镇上走回火车站。

  后来手机有了导航软件,他拿来计算过距离。

  一共是19.8公里。他有一天多的时间没吃饭,又沿着马路走了一个晚上。

  那一晚上,他感觉把自己人生的路都走尽了。

  一面走一面哭,同时把幼稚、天真,所有不需要的东西,都在那段路上抛了下去。

  半夜睡在国道边的树林里的时候,他闻着车道上飘来的灰尘味,就决定好了。

  许春回他会留给袁灵芸,希望她们以后能好好生活。自己不管过成什么样子,都不要再去打扰。

  之后的十三年里,刘光昱什么苦都吃过。挨过打、受过骗。一直在生存的边缘打转。

  他没觉得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直到有一天,在新闻里看见了袁灵芸的名字,发现她成了一个很了不起的运动员。代表a市拿到了国家级的奖项。

  刘光昱有种头皮发麻的震撼,有点羡慕,不过更多是欣慰与欢喜。

  他莫名觉得整个人都轻快了,没有了负担。

  又隔了几年,他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去a市看看。

  第20章 歧路20

  十来年间, a市的发展犹如一道急速向上的流光。

  巍峨壮阔的高楼悄然耸立,喧闹的人流随着商圈的变化辗转流动, 连绵起伏的彩灯贯穿全城, 熠熠生辉。而市区各处那些老旧的房屋与发潮的小巷,犹如坠在光华背后的阴影,给久不归家的游人保留了最后的熟悉。

  刘光昱没有主动去找过袁灵芸, 他来a市的第一件事,是去许春回带他吃过饭的那家餐馆看了一眼。

  曾经那片破落的街区由于商场的修建变得寸土寸金,附近公交转道、地皮重建,他依靠导航搜寻了半天,才找到大致的方位, 却分不清那张长桌架设的地方究竟是哪一家了。

  街上隔着十来米就会出现一家奶茶店, 或许其中的一个就立在餐厅的旧址上。

  刘光昱随意选了一家, 进去点了杯最便宜的奶茶, 又去隔壁便利店买了盒跟当年袁灵芸一样的雪糕。无视路人奇怪的目光, 蹲在马路边的树荫下认真地吃着。

  车水马龙的虚影在他瞳孔中如浮光般闪过, 看着这幅相似又迥异的景色, 刘光昱的心情却渐渐回到了当年。

  雪糕融化在他的指缝里, 刘光昱起身扔了包装, 用纸巾擦干净一根根手指,回到市区,开始新的工作。

  他每天计算着自己的工资、房租、水电, 重构自己平凡的生活。

  a市这座城市有种金属质感的冷漠,但或许是心情的影响, 他觉得这也是一个不吝啬希望的地方。

  在令人疲惫的奔忙劳碌之中, 偶然间得知袁灵芸的近况, 更让他觉得这是一种幸运的缘分。

  他收到广告的宣传单, 找同事委婉询问了袁灵芸的情况,对方在a大附近工作了很多年,拍拍他的肩膀,半是戏谑半是劝告地道:“喜欢啊?这样的人生赢家,我们还是不要癞蛤蟆妄想天鹅肉了。”

  刘光昱不觉得被冒犯,只是笑笑没解释。

  活动那天,他换了身普通衣服,混在嘈杂的人群中远远旁观。

  袁灵芸出落得很漂亮。青春、靓丽,过上了跟许春回截然不同的光明人生。

  刘光昱替她觉得高兴。

  因为房租涨价,很快他就搬去了另外一个主城区工作。

  那天广源小区的电梯需要维修,刘光昱要送的外卖在9楼,他沿着安全通道往上跑,抬起头,意外在栏杆的空隙里扫见了袁灵芸的身影。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快步追了上去,紧随其后拐进楼道,亲眼看着一个男人给她开门,姿态亲密地揽过她的腰肢,嘴唇几乎亲上她的耳朵,说话中反手合上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