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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之诚第119节(1 / 2)





  霍染因没有说话,他靠着椅背。医院的白炽灯照在他脸上,照出他比墙更白的脸色。他沉默着,突地想起什么,终于开口:“通知女孩的家属了吗?”

  警察肯定回答:“一开始就通知了。刚才医院也打电话催了,说是在路上。”

  “不,来了。”

  霍染因淡淡说,他已经没有再看身旁的警察了,他看向的是自己的五步开外,站在急诊室大门另一侧的一对男女。

  这对男女五六十岁,男的看着五十岁,体态丰硕,揣着个啤酒肚,头发乌黑油亮;女的看着六十岁,身材如同麻杆,发上满是星霜。

  实际上他们年龄正好相反。

  男的六十岁,女的五十岁,和魏真珠和段鸿文一样,男的保养得好,女的操劳得多。所以他们的年龄与他们的外表正相反。

  这是畅畅的外公外婆,魏真珠的父母。

  霍染因之所以如此轻易地认出来,还是在调查魏真珠的人际关系时候顺带看见的照片。

  “是不是警察弄错了?真珠怎么可能杀人?从小到大,她都是最老实的那一个。”魏真珠的父母看见了站在霍染因身旁的制服警察,他们赶了过来,围着制服警察在说话求情。

  “肯定是找错人了吧,赶紧把她放回来吧,孩子都住院了,没有妈妈怎么可以?”

  对着两个老人,刚才和霍染因交流情况的警察把脸一板,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立刻不怒自威起来。

  “都吵什么?警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别说现在还没有结案,就算我们警察结案了,也还有法院审理环节,如果真的存在抓错人的情节,不用你们说,法院也不会判!”

  “……”两个老人滞了滞。

  没有穿着警服的霍染因,又坐在椅子上的霍染因,被他们完全无视了。

  霍染因默不作声,只看着这两个人。

  从警察这里讨不着好,两个老人又朝旁边走去,他们看着不情不愿,但走着走着,还是接受了女儿即将成为杀人犯的情况。

  “都是你生的好女儿!”魏真珠的父亲率先开口,声音还挺大,好像声音足够大,他就有道理,“她居然杀人,我以后还怎么抬起头做人!”

  “什么叫我的女儿,那难道不是你的女儿?”魏真珠的妈妈不甘示弱,同样大声回答。

  哪怕这是个吵闹拥挤的医院急诊室,他们的交谈也吸引了周围诸多的目光。

  迎着这么多视线,两人终于知道尴尬了。

  他们期期艾艾地坐在了隔壁的休息椅上,声线也压低到正常的水平。

  “现在怎么办,真珠那边……”魏真珠的妈妈再问。

  “不知道,杀人了能怎么办,法院怎么判就怎么办!我没有个杀人犯女儿!”魏真珠的爸爸愤怒地说。

  “那畅畅呢?”女人又接着问。

  霍染因看着他们。

  他们从外表上看,也是普通人。不多漂亮,不多丑,穿着不多时髦,也不多土。是对在医院里,在大街上,都完全不会引人注意的两个人。

  他们确实是焦急的。

  霍染因客观地评价,他看见他们额上还没有蒸腾完毕的汗水,面上清晰的愤怒与焦急,这都预示着,此刻,他们是挂心警察局里的魏真珠,以及急诊室内孙女的。

  但这只是开始。

  “畅畅……”魏真珠的爸爸开了口,他无视医院禁烟的警示标贴,掏出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她爸呢,什么情况?”

  “那谁知道。”女人嘟囔着,“真珠晚上打电话来说让小孩呆我们家一段时间。”

  “那就呆啊!”男人说。

  “你说得轻巧!这孩子安排在哪里睡,吃什么穿什么,去哪里上学,听障的助听器,专业学校,怎么教她说话,怎么和她相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不要考虑吗?你?你每个月给的那两千块钱紧巴巴的除了吃饭够什么用,你嘴皮子上下一翻,自己就揣着茶杯钓鱼去了,剩下的还不是要我来做,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摊上了你们这两个糟心的东西!”

  说着说着,魏真珠的妈妈似乎悲从中来,已经用力地拍起了大腿。

  魏真珠的父亲,最初还满脸愤怒,还和老婆在争执,但等老婆说,你每个月再拿出五百块钱养孩子的时候,他又不说话了,再抽了半支烟,才说:“打电话给亲家。”

  魏母打了电话,电话倒是接通了,但没说两句,那边就挂断了。

  魏母放下手机,就呸了一声:“说段鸿文也被警察局收押,他们乱作一团,畅畅先拜托我们照顾两天,什么照顾两天,我看就是想把赔钱货甩给我们。他们根本不会要一个听障女孩!”

  魏父的烟抽到了烟屁股,浓浓的烟气环绕着这里,走廊里的人都避开他两。

  霍染因听见那句话。

  魏真珠的父亲说的。

  “这孩子,有个杀人犯母亲,又听障,难养,养大了,也受人白眼。”

  霍染因侧侧头,他从敞开的门看进去,看见已经清醒,正在咳嗽的畅畅。

  小女孩醒了,弯着腰,脸涨得通红,咳得撕心裂肺。

  杀人犯的孩子受人白眼,其中最多的白眼,恐怕来自她的亲人。

  霍染因轻轻阖了下眼,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

  站在旁边的警察还在絮絮叨叨,霍染因心生不耐,他的背后开始疼痛,本应早已愈合的伤口,忽然之间又隐隐作痛,疼痛像条蛇,刁钻地在皮肤下钻行。

  “没看见我在想事情吗?”他冷声说,“安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