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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之诚第168节(1 / 2)





  “你想让我爷爷保护我吗?恐怕不会如你所愿。这件事情你没有查到吗?也是,这种丢人的事恐怕你去问谁谁都不会说。不过我猜,你多少也猜到了吧,只是不忍心说。”

  “我小时候确实饱受家暴。好奇我父母为什么这样对我吗?答案很简单,一点不出奇。”

  “因为我是……”

  “奸生子。”

  第一四七章 血脉是人所能留下的最简单的遗物与希望。

  是的。

  理所当然,不出意料。

  虎毒尚且不食子,若非霍染因的身世有疑虑,一个家庭里,父母双方都对自己的孩子下如此狠手的概率是很低的。

  “然后呢?”纪询紧跟着追问,并没有停一停,安慰安慰霍染因。

  过去的事情他无法安慰,在这件事情上,霍染因心上的伤口已在积年累月中被缝出密密的针脚,结上厚厚的疤痕。

  浅薄的安慰的言语,轻若浮毛,根本无法穿透那结出的盔甲似的痂。

  他只能反复追问,挖掘过去,挖掘伤口……挖掘藏在过去里的一切,再拼凑出真正的真相,真正能够治愈霍染因的一剂良药。

  “虽然现在说这些有些迟了。但越长大,我越不怨恨……我的妈妈,霍栖语。”霍染因明白纪询的深意,为了给侦探最客观的线索,他凝神思索,一字一句都斟酌谨慎,“她怀我的时候是21岁,大学还没有毕业。我似母,样貌承袭了妈妈,但远不如妈妈。”

  霍染因身为男人,容貌已经极盛极艳,比霍染因还要美上许多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纪询一时无法想象。

  也许如宝石一样璀璨,如明月一样皎洁吧。

  他继续听霍染因描述。

  “我爷爷很宠爱她,又很担心她,总是让家中雇工随身跟着怕她出事。”霍染因,“但我妈妈当年性情活泼,喜好交际,她考上那个年代很少见的大学后认识了一帮志同道合的同学,就时常想甩掉身边跟着的佣人。那一年我的舅舅,她的哥哥刚刚因病过世,她的爸爸也遭受沉重的打击,精神衰退,时常喝醉,整个大宅都笼罩在一种颓唐腐朽的气氛之中,她越发痛苦无法忍受,因此愈加频繁的独自出门参与聚会。”

  “聚会中出事了?”纪询忍不住接话。

  “……嗯。”霍染因,“一次诗会聚会在酒店中举办,中间不知是谁提议喝起酒来,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我妈妈就在诗会的隔壁房间里,被两个陌生男人轮奸了。”

  “……”纪询的脸色沉下来。

  霍染因描述到了现在,他已经能猜出后面的许多事情。

  令人不忍猜出的事情。

  “发生了这种事情,已经很悲惨。但恐怕当时我妈妈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地狱一样的晚上,只是不幸的开端。”霍染因说到这里的时候,语速骤然加快。语速虽快,他说得还是清清楚楚,“后来,她衣衫不整的被同学们撞见,也被酒店里的人撞见。”

  “人太多了。等她回到家中,惊慌失措,好不容易在惊闻消息的父亲的安慰下勉强睡下的时候……关于霍家女儿被流氓轮奸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琴市。”

  “流言?”纪询问。

  “不止是流言,还有照片。”霍染因说。

  “这是有预谋的……”纪询喃喃。

  “也许。”霍染因,“能揽下这么一大摊子生意的霍家怎么可能没有敌人,霍善渊的独子刚刚病逝,如果仅余的一个小女儿,再因为这场打击有什么三长两短,整个霍家也就树倒猢狲散……兵不血刃,就能瓦解一个偌大家族,想来有不少人会动心吧。只是当年的刑侦手段不像现在这么完备,当年查来查去,闹得满城风雨,最后也没有找到那两个流氓。”

  “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霍染因难得停了下来。

  纪询看见霍染因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他尚未辨别清楚这些复杂究竟代表着什么情绪,霍染因已经出声:

  “我妈妈,发现自己怀孕了……呆在她肚子里头的,父不详的孩子,就是我。”

  “真奇怪。”

  霍染因淡淡说。

  “明明在事发当夜已经吃过了药,做过了措施,我依然不要脸的,像野草一样的……在她身体里留了下来。”

  “霍家当年在琴市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妈妈作为霍家的小女儿,妍丽又聪明,从小到大,向她示好的男性就络绎不绝,到她21岁的时候,本来已有意向性的未婚夫。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未婚夫自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余穷追不舍的男性,也全都风流云散……这也不是什么不可预想的事情。这起丑闻闹得太大了,就算放到现在,女方也无法做人,何况当年。”

  “发现怀孕的时候,孩子已经三四个月了,他们去了医院。妈妈自那回以后,心情始终郁郁,身体也一直没有养回来,如果流产堕胎,有伤到身体的风险……也就是说,未来很可能再也怀不上孩子。”

  “这对我妈妈,对我爷爷,都是一个致命的消息。”

  “舅舅刚刚过世,他与我姨母结婚又离婚,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我妈妈是爷爷的小女儿,她21岁的时候,爷爷已经58岁了,奶奶也早已死去多年,他更不可能再有什么骨血。妈妈是爷爷仅余的唯一传承;妈妈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霍家唯一的指望。”

  霍染因平铺直叙。

  这个观念如今看来,也许已经在部分人心中过时,但在当年,哪怕是现在的绝大多数人心里,这依然是根深蒂固牢不可破的信念。

  人生在世,匆匆几十年,总要留下些什么证明自己来过。

  血脉是人所能留下的最简单的遗物与希望。

  “最终爷爷和妈妈商定,留下孩子,找人入赘。”霍染因说,“我爸爸,许成章,此时主动站出来。”

  太阳彻底西沉,余晖也尽,红云将散,灰蔼蔼的蓝开始蚕食天空。

  纪询的目光从天空挪到霍染因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