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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2 / 2)


  而她记忆中的董飞卿,桀骜、犀利、霸道。

  两年过去,神采飞扬的少年郎,变成了难掩心事、神色沉郁的男子。

  时值冬日,寒凉的晚风吹得银杏树叶沙沙作响。

  常年习武的人,不畏寒、不怕热是根本,对他或她而言,江南的冬季,算得舒适。

  只是,再舒适,他也不至于睡出涔涔的汗。

  她轻咳一声,意在惊动他。

  他没反应。

  她走过去,拍拍他肩头。

  董飞卿眉心微动,睁开眼睛。

  她递给他一方帕子,退开一步。

  董飞卿慢腾腾地擦了擦额头的汗,仍旧姿态慵懒地卧在躺椅上,抬眼凝着她。

  她等着他说话。至于自己,压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他牵了牵唇,吃力地站起身来。剧烈地咳嗽一阵,用下巴点一点屋舍,“走不动了。”说着,举步走向房门,“在你这儿住几天。”

  语声特别沙哑,语气特别无力。

  她张了张嘴,硬是不知如何应付。

  他步履无力、紊乱,高大瘦削的身形摇晃着,被玄色衣袖衬得分外苍白的手,下意识地寻找可以支撑的东西。

  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她跟上去,一手稳稳地握住他的手。他额头、脊背都在出虚汗,身体热烘烘的,但是,指尖冰冷。

  把他安置到床上,她点上一根蜡烛,问他:“病了?”

  董飞卿颔首,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白瓷瓶,示意她随身带着药。

  她给他倒了一杯水,在两个茶杯里倒腾一阵子,把开水变成温水,送到他手边,看着他服药。

  看得出,他说话吃力,且没有心力,她便什么都不再说,把躺椅搬到寝室,收拾一番,歇在躺椅上。

  一整夜,她都没怎么睡。

  自入秋到冬日,发生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对方有时装神弄鬼,有时索性投毒或是设圈套。最让她窝火的是,有一次,算是中招了。

  想要她死的人,谭家首当其冲,应该还有别人。没法子,交下的人屈指可数,有意无意间开罪的倒是不少。

  独自在外的日子,一直不大安生,但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危机、死亡,离自己特别近。

  没有恐惧,只有愤怒:对方那种行事手法,给她的感觉是杀机尽显,却又分明把她当做猎物一般戏弄。像是打定主意,要让她在长期的戒备、紧张之中耗尽心力和锐气,最终崩溃、垮掉。

  越是如此,她越不肯退却,总能等到对方现出破绽,探明藏于幕后之人。

  只自己,怎么都好说。而变成病老虎的董飞卿的到来,会让她的负担加倍。

  他这个情形,若离开,兴许会被连累,安危难测。那就留下吧,就算连累谁,也要亲眼看到。

  一夜安然过去,期间看到他掀掉被子,她就过去给他盖上。

  天色陷入黎明前的漆黑时,她起身吹熄蜡烛,闭上眼睛,让自己睡一会儿。

  警醒时,睁开眼睛后,听到董飞卿哑声唤她:“蒋徽?”

  “嗯。”

  他说,“外面,有人撒东西。”

  她立时起身。

  “走了。”他继续说,“去看看。要是银票,你就发财了。”

  她心生笑意。走出门去,看到外面情形,身形微僵。

  院中铺了一层出殡时撒的引路钱,薄薄的纸张随风翻飞。

  走到院外,转了一圈儿,见巷中、别家亦然。她回到屋里,对他说:“是有人来送钱,但是,死人才能花。”

  董飞卿只是嗯了一声。

  她思忖一阵,问:“你先前住在何处?可有随行的友人?”

  他不搭理她,打量室内情形。

  她无法,只好说道:“我跟掌柜告几日假。”

  “嗯。”

  她迅速收拾齐整,出门前,转回到床前,给他放下两样防身的东西,“我回来之前,一定当心,万一有事,有力气就用匕首,没力气就用毒。”

  他以肘撑身,看着那两样东西。

  她皱眉。

  他抬头望着她,轻轻地笑开来。那目光很柔软,笑容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