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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平凡生活的终结(1 / 2)



太阳走到地平线附近,难以分辨昼夜的交界,摇摆不定的时刻少女睁开湛蓝的眼眸。



唔喵



她发出语意不明的声音。



不祥低血压的哥哥跟姊姊,少女一到早上就会自然醒。一方面是因为晚上总是很早睡,但一方面也是她那跟纤细身形不相称的过剩精力,老是想找事情做吧。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尽管她食量惊人,身形依旧苗条,个子也很娇小。胸部跟腰嘛嗯~~未来还有发展的空间吧。



话虽如此若非有什么要事,这个时间起床也未免太早了点。



但少女象要甩掉瞌睡虫般地弹身而起,跃下床铺,笔直走向从姊姊过继来的小梳妆台,啪嗒一声坐下。



镜子里映出一张可爱的少女脸蛋。



年纪约莫十四、五岁,五官可爱中带着高贵。倘若静静地站在人们面前,不论男女都会涌起一股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宛如小猫般的可爱少女。



但是再仔细观察,会在表情姿态中发现一种与容貌完全相反的印象潜伏着野猫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边缘性格。



或许哪种都不是她的本性。基本上,每个人都有正反两面,只是在这少女身上分外明显。



唔咿



少女呵欠连连地轻轻梳好头,开始编起长长的金发。



看到她那熟练细腻的动作,任何人都会发出会心一笑,暗忖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啊,可是,褪下睡衣后,她却换上一套毫不性感的咖啡色工作服。



尽管如此,她本人倒是对这身打扮相当满意,对着镜子点点头,站起身。



搞定啦。



她象个欧吉桑般地咕哝完,不知是否为了振奋精神,用双手啪的一声拍打脸颊。接着又象是想起什么,砰咚一声坐到地板上,突然开始做起柔软操。



不过动作缺乏熟稔者的顺畅,有一种象在模仿他人的生硬。



伸展手臂,伸展双脚,扭转躯干,大大地舒缓筋骨



啊!痛痛痛痛



她按着玉腿呻吟。



似乎是抽筋了。



尽管不常做伸展运动,但持续半晌后,身体也开始暖和,双颊红扑扑的少女停止动作。



嘻。



嘴角痉挛般地微微扬起。



她本人似乎是打算苦笑。



沙漠之鹰你今天最好有所觉悟!



说完,少女卡苏鲁家族的幺女帕希菲卡卡苏鲁,便走出房间。



达斯特宾大陆西方的君主国家莱邦王国的西方边境上,有一个叫做麻努林的地方都市。



这里建有城墙,并以领主官邸为中心进行行政厅区划,因此挂上都市之名但老实说,这儿只能算是个乡下村庄。



麻努林的周遍地图之所以记载得乱七八糟,有人批评是领主佛郎基伯爵并未如实进行测量工程但其实也是因为这里深山、森林之类的土地过于宽广。



每个地方都有的东西这里一定有,而其他都市没有的东西,你在这里也找不到。假使你问麻努林的居民这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可能对方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硬要说的话,由于领主佛郎基伯爵多行德政,因此这里虽然地处边境,生活水准仍然很高。另外,自称冒险者,在附近荒野寻宝的各种团体(总之就是投机分子)经常在此出没,也算是当地的特点吧。



言归正传。



在那个麻努林的商店街一隅,有一间挂着专精各种武器卡苏鲁商店招牌的店家。招牌上的潦草文字并非楔刻,而是用其他刀械短剑之类的随手削成的吧。这看来似乎不是店主的正职。



倘使一家店的招牌都长成这样了,店主的性格可想而知。



两层楼的砖造建筑有一种朴实刚毅的形象,房舍亦是单调乏味但在大多是平房、木造房屋的麻努林,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因为在这种地价低廉的乡下地方,很少人会兴建双层楼房。



当然,并非整栋建筑都是商铺,它也兼作仓库以及店主玉马卡苏鲁与三个孩子的家。店铺后方有一个相当宽敞的庭院,内有私人田地与小池塘。自给自足是玉马卡苏鲁的理念,田里种着蔬菜,池塘养着食用鱼,院子里还有十来只放养鸡。



这个暂且不提。







清晨。



太阳从地平线微微探头,不过从那流出的阳光依旧淡薄,仿佛尚未睡饱。



一个青年搔着头,环顾店内。



他似乎刚起床不久,黑眸因瞌睡而无法对焦,象女生般用细绳束起的黑长发,也显得有些凌乱。



仔细打量之下,青年鼻梁挺拔,长相到也俊俏然而,不仅是刚睡醒的时候,黑眸平时总是不耐烦地眯起,再加上少年老成的态度,看起来格外疲惫。他上个月刚满二十,但相较于精悍爽朗,他这个青年反倒更适合饱经风霜的氛围。



或许他的确是历尽沧桑吧。



青年慢条斯理地整理蓝色睡衣的衣领,行走在昏暗的店内。



帕希菲卡喂



招牌上写着各种武器,店内却放着狩猎工具、木工工具、杂货,甚至还有放置蔬菜的柜子,到头来全都是些自给自足的杂物。



此外,还有一个象是冒险者交换情报用的留言板:急募!征求同伴、巴鲁美遗址最新情报、出售藏宝图等等,贴满了现实乃至超现实的各种纸条。



不知该说它经营广泛,还是没有节操总之,店内景象如实表现出店主不拘泥于招牌,万事皆可包的经营态度。



话虽如此,柜子上的蔬菜均已枯黄,留言板上最新的纸条也是十天以前了。最重要的是,店里沉滞的空气诉说着卡苏鲁商店已经好几天没有营业。



如今也不是做生意的时候吧。



帕希菲卡



青年卡苏鲁家族的长男夏侬卡苏鲁,用极为不耐的语气呼唤妹妹的名字。



然而,依旧没有回应。



夏侬在寂静无声的店内独自叹了口气,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始探头寻找架子阴暗处和收银台下方,接着一一开启店角的箱子、袋子,检查里头的东西。







与其说在寻找妹妹,不如说象是在寻找逃出栅栏的珍禽异兽。



不在啊。



夏侬随意拉开抽屉,一面碎碎念着。



再怎么说,应该都不可能在抽屉里哟。



夏侬随着声音转头望去,一名身穿淡红色睡衣的女子,正从店后方的楼梯走下。



会不会在院子里呢?



与夏侬非常相似的外貌,但具有截然不同的气质,那是夏侬的双胞胎姊姊拉寇儿。



用大女孩这个词来形容她可能最贴切了吧。



姑且不论男女在外貌和身材上的差异,她和夏侬很神似但尽管神似,看着拉寇儿时,却会让人感染到她那种没来由的幸福感。



不论是睡衣胸前的猫咪图案,或是上头系着松软白毛球的睡帽,都叫人不禁怀疑她是否真的二十岁了不过,这身打扮竟然完全没有不协调的感觉,也很不可思议。这是因为她的打扮正好符合她的心智年龄吧夏侬如是说。



秀丽的脸庞也象在向阳处贪睡的猫儿般温吞懒洋,但这并非刚起床之故,她一天到晚都是这副模样。



院子?这么早啊?



最近好象常常吃败仗呢



啊,那丫头又跟沙漠之鹰杠上了?



他们俩一边打呵欠,一边交谈。同样都是早上爬不起来的体质,真不愧是双胞胎。



那丫头还真是学不乖呀唉,我去叫她。



慢走哟



拉寇儿象海草般挥手目送夏侬走进院子。



为了生存,必须战斗。



任何生命皆可成为他人之粮,供他人享其生命,没有例外。此乃生存者必须背负的原罪,没有逃避的方法。差别仅在于你是认命接受,或者向它挑战。



追求必要以上的特权,这种战斗的确空虚;可是,只有光看事物一面的愚者才会盲目地避讳战争。非战者无权饮食,因为生存本身即是一场战斗。



就这样,完成了承袭自父亲的理论武装,此刻的帕希菲卡正全神贯注地在后院一隅与敌人对峙。



双脚自然打开以保持平衡,娇躯微微弓起,将重心置于下半身。双手摆放胸前,保持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那模样就象正要向猎物飞扑的野猫。



身体准备万无一失。



然后



我等胸中再无犹疑!



帕希菲卡在心中握拳默念,用她的蓝眸盯着敌人。敌人实力与她不相上下,只要稍一迟疑,失败便是理所当然。



敌人似乎也感受到她的灼热气势,丝毫不敢大意。然而,乍看下宛如发呆的眼神里,暗藏着名为杀气的宁静决心,睨视着帕希菲卡。



战斗即将不!应该是从一开始就呈现胶着状态。



胜负就在一线之间。



帕希菲卡想到。到目前为止都是如此。



先行动的一方会输。



寒风刺骨也不在乎,帕希菲卡一边意识到自脸颊滑落的汗珠,一边想着。



目前为止,多半是沉不住气的帕希菲卡先出手,结果被对方后发制人,迎头痛击。敌人对她的招数了然于心,因此仓促的攻击行为再愚蠢不过了,尝到七连败的苦头后,帕希菲卡终于学会了等待的战术。



然而



在野外日日锻炼的敌人,以及在被窝里夜夜酣睡的帕希菲卡持久战对谁不利自不待言。



好冷



她哼道。纵然只是微风,但拂拭双颊的冬风不断掠夺体温。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可以制造一个攻击机会



就在此时。



喂!帕希菲卡!



夏侬睡眠不足的声音响起。



敲碎了冰冻般的紧张情势。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裂帛嘶吼与刺耳怪声交错。



她以秘密拳法灭绝飓风超级第二式,迎向敌人锐不可挡的飞踢(究竟是怎么样的灭绝+飓风+超级+第二式?连拳法创始者本人都无法说明),双方都为了一击制胜而使出看家绝技。



结果



帕希菲卡与敌人相互调换位置,双方保持最后的出招姿势背对着背。



连时间都为之屏气凝神的一瞬间。



哎哟



最后



砰!



应声倒地的人是帕希菲卡。



她心有不甘地掐住手边野草,扭动身子,敌人的一击在脸颊清楚烙下一个败北者的红印。



输、输了



辛苦了。



夏侬不知何时走近身旁,双手抱胸不耐地道。帕希菲卡抬起头,用锐利的视线盯着他。



你已经尽力了。



夏侬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相对的,帕希菲卡则尖声叫道:



人家才不用你来安慰呢!



我不过是钦佩罢了。



夏侬评估着趴在地上的帕希菲卡和打败她的敌人。



也只有你才会这样吧?为了吃一客蛋包饭,竟然不停地跟大母鸡进行死斗。



帕希菲卡的敌手放养在卡苏鲁自宅后院的沙漠之鹰,嘲笑搬地喔喔大叫。为何母鸡会有那种名字?只要看过那双凶恶的眼神,以及全身散发出让狩猎鸟相形见拙的气势,任谁都会赞同的吧。



不过,倘若每天生的可爱鸡蛋都遭人无情攫取,即使是鸡也不免抓狂吧。



顺便一提,这只沙漠之鹰连因饥饿而偷袭的野猫、野狗都会反击,不但将对方弄得半死不活,甚至再也无法行走,是附近恶名昭彰的魔鸟。



如果那么想吃蛋包饭,用其他鸡的蛋来做就好了啊。



这家伙的蛋特别好吃嘛!只要吃上一颗啊,就好象幸福得飞上了天呢!



帕希菲卡眼泛懊丧的泪珠大喊。



嗯,这家伙的蛋确实很好吃。



看着散发王者气息的沙漠之鹰重新开始孵蛋,夏侬也不禁叹息。



明天绝对要赢!



帕希菲卡拳头高举,对着冬季的天空立誓。



好好好,明天再来,今天你就先乖乖帮我的忙吧。夏侬拉起蜷曲在地的妹妹,懒洋洋地说道。很花时间的哪丧礼准备那套。



丧礼如期举行。



真是奇特的丧礼啊。



观礼者的耳语乘着微风飘来。



木材搭成的高台在观礼者面前熊熊燃烧,但仅只于此。就仪式而言过于简单,甚至感受不到一丝宗教色彩。没有神职人员祈祷,也没有人致哀辞,只有窜向天际的熊熊烈火,以及荧火般落向四周的红色微光。



又热又红,又热又红,烧尽一切触及之物,卷起狂风,强烈主张其存在但火焰终要熄灭。那过程正如虚幻的人生旅程般令人感伤夏侬一边思忖,一边无言眺望亡父燃烧的遗骸。



这是父亲生前的期望。



丧礼通常是依据莱邦王国国教玛乌杰鲁教的仪式进行,但父亲不希望如此。无人知悉个中缘由,也没有必要探究,夏侬他们只需尽最后一份孝道。



帕希菲卡。



嗯什么?



帕希菲卡身穿不习惯的丧服,回头看着依然注视火焰的夏侬。



想哭就哭吧。



爸爸不是最讨厌别人哭哭啼啼的吗?我不要紧。



因为泪水早已流干。



帕希菲卡没有说出最后那句话。即使不说,夏侬哥和拉寇儿姊也定然懂得。



但总觉得帕希菲卡轻声低语。很不可思议。



应是凶猛无比的红焰,如今却仿佛温柔地摇曳。包裹着死者,焚成灰烬,化为烟雾,在大地与大气间飞散。昔日积累的快乐、悲伤和愤怒尽数消散,人类回归大地。



就这样结束。



据说这是父亲家乡的习俗,若要说朴素,没有比这更朴素的丧礼了。



然而如果可以由观礼者的人数判断死者生前受人尊敬的程度,象他们的父亲玉马卡苏鲁这般广受他人爱戴的人也不多吧。尽管没有特别寄发讣闻,城市的公共广场却聚集了许多人。



包括附近邻居、偶尔路经的熟识冒险者和巡回商人,人数多到连夏侬他们都略感惊讶。



但最意外的是



那不是领主大人吗?



夏侬他们随着观礼者的话语转头。



广场角落站着某位人物,身旁带着一名身穿随从黑服的女子。



中年应该是年近五十的男性。



外貌相当严峻,让人轻易想象出他生气的表情,却难以想象微笑的模样就是那种气氛,也有人称之为威严吧。如果这是他故意装腔作势,那么贵族也真是个劳神费力的行业呢夏侬蓦地在内心傲慢忖量。这种忍不住要鄙视权贵的态度,乃是遗传自父亲的习惯。



中等身材的男子跟随从一样身穿黑色丧服,但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份不俗。华贵和优雅并非朝夕可得,不过一旦沾染上身,纵使换了衣服也无法将之拭除。



夏侬等人也曾在城里的官方仪式上见过本人几次,他是麻努林的领主佛朗基伯爵。



夏侬和拉寇儿不经意地对眼相望。



与外貌不符虽然不知是否该如此形容,但即使是佛朗基伯爵这种重视人民的名君,也不会一一出席庶民的丧礼,至少夏侬他们未曾听闻。



那位中年贵族缓缓走向困惑的他们,看似随从的女性也不发一语地陪侍在侧。



夏侬眯起双眼。



如果是贵族出巡,正常都会带着数名身兼护卫的壮丁但是跟伯爵一同前来的女性,不仅个头娇小,身材也很纤弱,乍看下实在不象担任护卫的料。



不知道她的实际年龄,但应该约莫二十五、六。稍卷的亚麻色头发剪得跟少年一样短,予人知性美女的印象,不过表情带着一种褪色的冷硬宛如善于隐藏内心之术者的那种面具气氛。



当然,她并非仅止于此的女子。



夏侬发现她走路时肩膀几乎没有晃动,上半身有如滑行般稳定,这是学过步法的人特有的走法。至少可以肯定,这位女子懂得某种武术。



请问是玉马卡苏鲁的遗族吗?



女子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问道。虽然不至令人反感,但也不会萌生亲切之意的笑脸,或许是因为灰色的眼睛没有笑吧。



我想您也知道,这位就是麻努林的领主路易基斯佛朗基伯爵。



啊啊,起来、起来,今天是微服出巡,官僚那套就免了。



佛朗基伯爵一见夏侬等人正要下跪行贵族见面礼,便轻轻挥手阻止,暧昧地笑了。



默然伫立时非常严峻,但一笑起来就变得和蔼可亲,这也是受人民爱戴的名君才有的特点吧。



我和令尊有点私交,所以才前来致意。我今天不是领主,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叔。



非常感谢您,家父也一定很高兴。



夏侬说着客套的谢词,内心狐疑满腹,就连帕希菲卡也为之傻眼。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介武器商人的父亲跟领主有私交。



拉寇儿依旧一脸惺忪不过呢,即使有人跟她说其实月亮是起司作的喔,她也是哎哟,是吗一句带过的个性,因此无论别人说了什么,她也不会特别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