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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神社(2 / 2)




“那个,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神社啦寺庙什么的,是受幕府的某某部门管理的……叫寺社奉行来着?”



“嗯。就凭你知道的很清楚嘛,表扬一下。乖~。”



说着,咎儿伸手摸摸七花的头。



对她来说,这纯粹就是鄙视七花的态度,但还是因为公主抱的姿势,怎么看都像是在打情骂俏。这实在不是即将造访神社而登上神圣阶梯之人该有的态度。



顺便说一下,被摸摸头的七花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他是一个单纯的男人。



“大概在听刀大佛的时候,提到过这件事吧。”



“嗯。啊啊,也许是的。”



刀大佛——土佐境内鞘走山,清凉院护剑寺之刀大佛。



现在的幕府成立之前,平定战国之世统一了天下的旧将军——当然,这个“旧”是现在的说法——颁布了刀猎令征集到的十万把刀来打造的巨大佛像。当然了,大佛的建设是刀猎令的表面的理由,旧将军真正的目的是,征缴所有的相传从背后支配了战国的,一千把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



自那以后过了一百数十年。



如今,奇策士咎儿试图征集齐连当时的旧将军都无法集齐的十二把刀。



于是咎儿在旅行途中对在孤岛上长大,不谙世事,且没有主义的七花讲述了这些。由于清凉院护剑寺对剑士来说等于是个圣地,所以七花对此地有一点兴趣,所以才能在记忆中留下些许见闻。



“嘛,受寺社奉行的管理是没有错——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寺庙的话还好说,但这里是神社。”



“嗯?寺庙和神社,不是差不多吗?两边都是宗教啊。”



“在你的眼里也许是这样……嗯~~。该怎么跟你说呢——不,这也不是什么有必要说明的事情。”



即使如此,咎儿还是说道。



可能觉得至少要说明基本的结构才行。



“你刚才把宗教一概而论……可是佛教,或者目前在这个国家被禁止信仰的耶稣教。与此二者比肩的世界三大宗教之一的回教,以及大陆的儒教也是……几乎无一例外地在我们提到宗教的时候,称之为‘教’——但你去想一下,我国的神道并非‘教’而是‘道’这件事。”



“…………?”



教。



道。



七花不太明白其中的区别。



看来咎儿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七花能理解,他没有等待七花的回答便开始总结道。



“总之,虽说是幕府,有时却难以对神社的所作所为插嘴——何况这里是众神云集之地,出云。治外法权——不对,可以说这就是个自治区。”



“是这样啊。”



“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如此,不管是不是组织,我就要凭武力让他们上交了。就因为是这方法不可行的所有者所以才有了征刀之旅。”



“哼~。说来,旧将军时代的刀猎的时候是怎样的?当时的所有者也是三途神社的首领吗?比如像宇练那样,敦贺迷彩的先祖——。”



“不,不是的。虽然不清楚详细的经过,但据说是刀的所有者的敦贺迷彩继承了三途神社。……嘛,三途神社明明是出云中规模最大的,但其风格却从一开始就有些偏离主流——不过变成了武装神社的,是自那以后的事情。”



“武装神社啊……嘛,那偏离主流什么的,比较一下巫女的打扮就很明白了。和其他巫女相比,那身黑色衣装确实绽放着异彩。”



“嗯。关于三途神社的特性,过后再说与你听……与其说,因为那是你实际体验了才能明白的所以我不会多说,好了,总之交涉就交给我吧。就算对方有一千名巫女——最坏我也会争取到你和迷彩一对一的战斗的。”



“这就算最坏啊。”



“如果能避免战斗的话就最好了——只是,如果确实能做到这样就不会如此辛苦了——宇练那次也是。四季崎之刀的毒性——非同一般哪。”



“这我知道啦,不过我想说,不要勉强自己。如果能避免所有战斗的话,从一开始就没有让我跟着的意义了。虽然无法想象和一千名敌人的战斗是怎样的,但如果你叫我做的话,我就会做的。”



“…………。”



若无其事地被说出口的七花的言语。咎儿这时或许可以将这句话理解成无私忠义的表现,而受到感动——但是,听到七花的这句台词,咎儿所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和感动截然不同的感情。



你叫我做,我就做。



七花的这句话里没有半分虚假。事实上,就如这句话一样——七花至今击败了真庭蝙蝠和宇练银阁。完全听凭咎儿的指示。



可是,击败、打倒,这些话听起来好听——但他所做的只不过是把幕府的权力当后盾的杀人罢了。



他在演绎着刀杀事件。



即使是这样,真庭蝙蝠的那次多少包含有正当防卫的要素——可是,上个月的宇练银阁则怎样呢。他是个坏人、恶徒、以及反派角色——但就算如此,为了夺走他手中的刀而连他的生命都夺走的行为难道就能被允许吗?



叫他那样做的,是咎儿。



她深知这场征刀,是以权力为背景的强盗般的行为。所以她才执着于交涉——进行明知是几乎无意义的交涉。她比谁都明白回避所有的战斗是不可能的——就算如此她也要尝试交涉。不只是斩刀的那次,曾经和真庭蝙蝠共同得到绝刀的时候也是,和锖白兵一起得到薄刀的时候也是,先进行交涉的征缴。



她知道这是伪善。



不管出了什么差错,这都不会是正义。



就算如此——她认为一定要有定义。



所以要进行交涉。



为了野心,还有为了复仇心,她必须要完成这场征刀——事实上,咎儿的立场比看上去的要更加无可奈何。



已经爬到了能爬到的最高点。



如果希望进一步的发迹,她只能想出奇策了。因为她要完成连旧将军都没能实现的,征缴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



她已经有了为此牺牲一切的觉悟。



就像至今丢弃了一切一样。



已有了以后也要继续牺牲的觉悟。



“…………。”



“嗯嗯?怎么了,干嘛不说话。”



“不——没什么。”



是的,这没什么。



继续丢弃,这真的没什么。



只是——可是,这又如何呢。



名为鑢七花的这个男人,没有觉悟,没有丢弃任何东西——没有正义也没有定义,没有野心也没有复仇心。



毫不犹豫地斩杀了蝙蝠和宇练。



仿佛是——一把刀一样。



刀会选择主人。



但是——不会选择所斩的对手。



虚刀流简直是再现了日本刀。



这让她觉得如此可靠,却又觉得无比恐怖。



说实话,咎儿原本还在担心——不知岛上长大不谙世事的七花,能否做出充满杀机的,强盗般的战斗行为。纯朴地长大的七花,会不会犹豫杀人呢。下酷城中的与宇练银阁的战斗,可以说是个试金石——就结论来说,试验的结果为,无可挑剔的合格。



过于合格了。



他没有迷茫,以至于缺乏人性。



他必须要这样——咎儿在七花之前雇佣的真庭蝙蝠和锖白兵也是这样。不管是蝙蝠还是锖,他们都是无动于衷地,哼着歌杀人的那种人。



但是,就算如此——他们都有觉悟,或者以变成那种自己为交换,丢弃过某些东西。



可七花却不一样。



鑢七花——明明没有坏掉,却会斩人。



尝试做出普通的事情时总是会蕴含着异常——如果这就是异常者的话,七花不是一名异常者。他很普通。普通地笑,普通地生气,普通地伤心——普通地杀人。普通地做出,坏掉的事情——咎儿为征刀之旅雇佣的剑士,是这种男人。



个性明明很弱——却若无其事地说出异常的话,理所当然地做出异常的事。



比如说,和宇练银阁的战斗过后——在前往出云的路上,七花和咎儿闲聊的时候他这样说道。



“不过啊,宇练是个孤苦伶仃的人真是太好了。”



听他的语气,仿佛从心底这样想似的。



“因为就算他死了,也没有人会悲伤的。”



对非常和蔼地说出这种台词的七花——咎儿原本试着要说什么,但是,她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因为那句话确实道出了一个事实。



可是,那也是个决不能言明的事实。



岛上长大而不谙世事。



因为其纯朴——所以反而不受伦理和道德的束缚。没有善恶之分。所以任由别人说,听凭别人说。



如果咎儿叫他做的话,他应该真的会做的。



就连侍奉神明的巫女——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用虚刀流的招数剁碎吧。先不说与一千人为敌能否战胜——他应该会没有任何觉悟地,不管对方是否是剑士,不管对方是不是女人,都会杀死吧。



就算告诉了黑巫女的真面目——他也会这么做的。



杀死巫女。



可是这能用“不谙世事”一句话就能解决吗。



如果现在是战国之世的话还不得而知。



但那绝不是天下太平之世的,一个人该有的模样。



这一次就算了。



敦贺迷彩——还有在三途神社中侍奉的一千名黑巫女,对幕府来说她们是一旦有情况发生,即使斩杀了也没有问题的人们。



她们的真面目——就是这种东西。



只是——是否有问题跟七花无关。就算是斩杀了会发生问题的对手——就算对手不是个孤苦伶仃之人,有着多少会悲伤的人——只要叫他斩,他就会斩杀对手。



要说好还是坏的话,是好的。



要说正确还是错误的话,是非常错误的。



可是,她早就知道了。



虚刀流就是这种流派一事,从一开始——从过去就一直知道的。



因为——七花的父亲,现今已故的上一代虚刀流当家,鑢六枝——就是这样地,杀死了咎儿的父亲。



故此——他们不会背叛。



不会像蝙蝠或锖那样,背叛咎儿。



刀绝对不会背叛下定决心跟随的主人——因此。



关于如何使用七花,做再多的准备都是不够的——以不武装为最大矜持的奇策士,对她来说雇佣虚刀流等于是装备了例外性的武装。如果按普通的思维想的话——七花是不存在迷茫的一把刀对咎儿来说是绝佳的条件……所以更不能沉迷于其强大。如果沉迷的话,就变得一样了。会变成咎儿想要对其复仇的家伙们的同类。



所以。



不能说出粗心大意的话。



不管七花如何——想要如何,咎儿都必须要保持着决心和觉悟,面对自己的职责。



“……呼。”



轻轻地笑。



这是对自己感到滑稽而做出的自嘲的笑容——才怪,只不过是用公主抱抱住咎儿的七花的手,以绝妙的震动频率抚摸了她的侧腹部。



“搞啥—!你这变态—!”



“呃?啊,怎么了?”



“嗯……。”



猛然怒吼一看,只是个偶然罢了。



收起怒火。



……三个月。



自从七花和咎儿开始一起行动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过咎儿早已确信了七花在恋爱方面是个不得了的木头人。她之所以立刻息怒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其实在这个时候,贤明的奇策士正逐渐发觉这个公主抱的姿势有多么的羞人。骑脖子是不值一提了,不过选择背背会不会更好一点呢……反正衣服穿得很厚实,身体的触感什么的是传不到七花的后背的说。可是,毕竟是自己先提出来的所以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回头了,此乃事情的真相。



相对的,七花则单纯地觉得这样的姿势怎么想都不好抱唉,不过因为这是靠他的体力和腕力就能弥补的程度的事,所以就等于是什么都没在想。



实在是个让两人想不到一块的公主抱啊。



“嘛,如果能顺利的——照你的说法是最坏,争取到一对一的战斗的话,然后呢?那个叫敦贺迷彩的会用怎样的招数?虽然不是个剑士——但迷彩也会用剑吧?”



“谁知到呢,我也不清楚详细情况。因为迷彩太不出名了,毕竟是出云的事情嘛——可是,就像刚才你说的那样,千刀是除了数量多以外,就没有明显特征的一般的好刀。如果能一对一战斗的话,应该会对你有利吧。”



“没错。”



可是不知道敌人是怎样的使用者还是会觉得不安呀——七花这样说道。



“迷彩在继承这个神社之前干什么来着?也许可以从中找出些名堂来。”



“是山贼。”



“哼~……。”



做出模棱两可的反应的七花。就算对七花笼统地说什么山贼,岛上长大的他是不会有感慨的。



不过说到山贼。



是前山贼。



对治理国家的幕府来说——是个可以斩杀的对手。



“自旧将军的刀猎令的时代起,千刀的所有者就是个某山贼团伙的头目。每一代都是。虽然也不清楚那些头目会有些什么剑术——不过能确定的是旧将军没能征缴到千刀。”



“嗯。那山贼团伙,现在怎样了?”



“据说——在迷彩继承了神社的时候解散了。”



“从山贼团伙刀经营神社啊。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心态变化呢——真想问问看。对了,听我说啊~咎儿,我记得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里有一把叫双刀‘鎚’的刀。听它的名字好像是两把为一组的刀……在一千把就是一把的后面才出来个两把为一组的,我觉得双刀的地位很危险啊。”



“我几乎没有关于双刀的情报,所以不清楚‘鎚’是怎样的刀……身为必须要向上层提交报告书之人,我只能祈祷双刀不会是单纯的两把为一组的刀了。”



这些对话只是玩笑话。



先不管七花,至少咎儿是没有在认真说的。



“不过,想着那么后面的事情也没有意义。这个计划还不一定能继续到那个时候呢。(译者:咎儿指的是作者每月出一本刀语的‘大河小说’计划)说来,就算顺利征缴到千刀‘铩’,还会有接下来的问题呢。怎样将一千把刀送到尾张——我还没有想好呢。”



“啊啊,你以前好像说过。”



“绝刀和斩刀的时候我也绞尽了脑汁才想出来的,这次应该会特别的麻烦。我该如何是好——哼。”



开始愁眉苦脸地思索的咎儿。



不管她思考得有多么认真,姿势仍然是公主抱。



即使这样,咎儿心想就在阶梯还剩一百级左右的时候,说一个像样的理由让七花放下来,然后用自己的双脚登上阶梯。身为造访三途神社之人,让仆从像这样一直抱住实在是不好意思。既然要背负着幕府之名进行交涉,被对方小看了也不好——所幸的是,她的腿脚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七花。现在爬到多少了?”



“啊—?想想,大概八百级左右吧。”



一脸轻松地——岂止是这样,完全以一副平常的表情,七花回答了咎儿的提问。而且貌似进行了简单的运动后,他的气色比在山脚时变得更好了。他是一名拥有无限体力的青年。



“这样啊,那么。”



咎儿打算告诉他再过一会儿就要亲自爬阶梯,但是,看来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这里不应该说所幸。



应该被归类为不幸。



七花靠目测回答说大约八百级左右——准确的说实在第八百五十级的地方所建的鸟居之下,出现了手持竹扫把清扫落叶的人物。



黑色的巫女装束。



但是——她和在下界见到的巫女们不一样。



黑色的只到下半身的裤裙。



脸上没有贴咒符。



没有佩刀。



而且——最重要的是,氛围就不一样。



悠然地绽放出和下界的黑巫女们——不对,和所有人类都截然不同的,身处于境地之内的人特有的气——她摆弄着竹扫把。因为阶梯的陡峭,所以不接近到这里便没能看到她的身影——因此,在他们二人的眼里,她仿佛就像突然间出现了似的。



因为惊讶,七花差点再一次从手里弄掉了咎儿——由于是第二次所以该说是好还是坏呢,咎儿竟然条件反射地,就像紧紧搂住七花的脖颈一样,把手臂缠了上去。



就是以这种无法申辩的模样。



他们和征刀之旅的第三名敌人——敦贺迷彩相遇了。



“……你们好。”



据说,从头上传来的声音。



那真的是,实在无法表达的,特别、非常、相当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