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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 2)


——所以,这银色的光一定会把阿拓跟我连在一起。把我的心意、把我的心送过去。这道光一定能覆写掉BRAIN BURST系统数字运算的防御力与攻击力,引发这小小的奇迹。



————给我送过去……!



春雪发自内心的呼喊,伴随着强烈的回音响彻整个空间。



纯净的银色光芒融化、贯穿超高密度的黑暗,一点一点往前进。



这道光已经不再是剑刃。从Silver Crow右臂往前延伸的,是春雪血肉之躯的右手。



————阿拓!



————我,需要你啊…………!



春雪拼命伸出手去,忽然看到黑暗尽头出现了一个物体。



那是一只同样没有披上任何装甲的白色左手。粗壮的手指上,有着每天握竹刀空挥而长出的茧。那是拓武的手。



用力缩紧的手指微微一颤,战战兢兢地正要张开,又缩回去,又再度放松。他的指头犹豫地往前伸,想去碰春雪的手……



就在这时……



一道昏暗的血色光芒化为无数飞针,在两人之间猛然炸开。



「…………!」



春雪从心念回路导引的幻觉被拉回对战空间之中,看见一幅他意想不到的光景。



在Cyan Pile举在胸前的「打桩机」表面,寄生其上的眼球状「ISS」套件将「眼睛」睁得极开,彷佛连眼球都要掉出来似的,还洒出了浓密的鲜血色光芒。



有如血管般延伸的黑色组织从眼球四周汇集到距离约十公分的地方,形成一个圆形肉瘤。



肉瘤转眼间就成长为与一旁眼球相同的大小。黑色组织表层发出霹的一声轻响横向裂开后,分成上下两半微微拉开,模样怎么看都是眼睑。从中出现的自然是另一个完整的眼球——



两只「ISS套件」的眼睛,左右并列于拓武横举在胸前的右手表面,从极近距离看着春雪。春雪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他人的确切意志,那是无止尽的饥饿感、是破坏的冲动、是对繁殖的渴望,更是一种憎恨。



「为……为什么…………!」



喊出这句话的,是正在用左拳和春雪以心念较劲的拓武。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现象。



「我没有下指令……!为什么会跑出『复制体』……!」



几乎就在春雪听懂他话中含意的同时——两颗眼球周围伸出了十根以上的触手,并且刺进Silver Crow胸口。



冰冷。



不,是滚烫。



异样的知觉讯号在全身神经网络流窜,彷佛有人以锐利的针头将冰水灌进全身每一条血管那样。这些微细缆线状的毛细管不停往体内更深处钻,包裹心脏、缠上肺脏、爬上脊椎,一路直达大脑——



春雪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虚拟角色的胸口被十几根触手深深刺穿,只剩几个像素的HP计量表却丝毫没有减少,然而这种情形反倒凸显出这个现象有多么异常。从右手迸射而出的银色过剩光开始不规则地晃动闪烁,原先想往前伸长的「雷射剑」也像细雪般消融殆尽。



原本这一瞬间应该就会让两人心念势均力敌的局面瓦解,导致Cyan Pile的「黑暗击」将Silver Crow打得不留半点痕迹。



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在春雪的心念产生动摇的同时,拓武也同样缩回左手嘶吼:



「不准你……对小春出手!」



笼罩着黑暗斗气的左手,一把抓住从自己右手延伸出去刺进春雪胸口的大丛黑色缆线,接着扭转身体用力一拉。但缆线有如生物一样抖动挣扎,不肯就此被拔出。



全身麻痹而无法动弹的春雪,与用左手用力拉扯黑色触手的拓武四目相对。



拓武似乎淡淡地笑了。那道笑容里,没有丝毫他在这场对战中多次展现那般染上深沉绝望色彩的空虚,反而既温暖又可靠,就跟春雪与他在同一个军团里并肩作战的日子里,只要往旁边一看便总是见得着的笑容一模一样。



Cyan Pile右手一动,将强化外装(打桩机)的炮口抵在自己喉头。



「……阿、阿拓……!」



春雪拼命从喉头挤出这句话……



就在此时,拓武毅然喊出招式名称。



「『雷霆快枪!』」



泛青色的光芒从紧贴在一起的炮口与厚重装甲缝隙间迸出,紧接着一道雷光从Cyan Pile后颈穿出,高高冲向焦土空间的天空。



拓武以必杀技打穿了自己的要害,脚步踉跄地往后一歪,即将倒地之际才勉强站稳。先前还剩四成左右的HP计量表全部染成红色,由右侧急速减少——最后终于归零。



深深钻进春雪体内,眼看就要进到大脑正中央的黑色缆线停住了动作。触手无力地下垂,



从他胸前慢慢抽出,彷佛溶解在空气中似的凭空消失。



从Cyan Pile右手产生的「第二颗眼球」也同样懊恼地闭上眼睑,让第一颗眼球吸收掉。



春雪茫然站着不动,拓武的轻声细语抚过他的听觉。



「…………太好了…………」



他只留下这句话——



Cyan Pile已经完全失去黑色斗气,蓝色的高大身躯化为玻璃碎片飞散。



春雪独自留在被烈焰给烤成巨大环形坑洞的焦土场地正中央,白银强化外装逐渐从右手上解除。



春雪抬头看着对战空间中暮色渐深的天空,彷佛不愿去看视野中央那行写着「YOU WIN」的火焰文字。



一股无以名状的情绪在胸中翻腾,自双眼满溢而出,渗进了天空的红紫色。直到对战结束离开加速世界的那一刻为止,春雪的虚拟角色双肩始终不停颤动。



回到现实世界,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春雪感觉到一颗水珠在自己的右脸溅开。



那是拓武在即将开始直连对战之际所滴下的泪水。



拓武几乎在同一时间注销超频连线,这位挚友左手按住躺在床上的春雪右肩,右手仍然抓着直连传输线,同时瞪大了双眼。眼镜彼端出现的新水滴,一滴滴落在镜片上。在春雪正上方的他嘴唇微微颤抖,发出沙哑的声音:



「…………我…………」



但拓武再也说不下去,身体缓缓倒下,滚落到春雪左侧。



两人好一阵子没有说话,只是并肩斜躺在这张宽版的单人床上。



视线所向之处——也就是拓武房间的天花板上,贴着一张上了胶膜的A2海报。



海报上是一名成年的剑道选手,上面没有任何文字,看来多半是自己找照片去印的。构图是由选手斜前方拍摄,可以看到选手正要从上段劈向对手面部,竹刀刀尖已经拖出一道锐利的



轨迹。只不过是2D的照片,却有种光看都会觉得全身发热的魄力。



直连传输线依旧系在两人神经连结装置之间,哽咽的春雪借此以脑中思绪询问:



『这选手是你的老师?还是师兄?』



过了一会儿,拓武平静地回答:



『都不是,他退休已经有五十年了。』



『这么说来……你是把他当成目标?』



『……也不太对……应该说是尊敬吧,说拿他当目标未免太厚脸皮了。毕竟,他在一九九〇年代末期,曾经夺得六次全日本剑道大赛冠军,这个纪录一直到了五十年后的今天还没有人打破。』



『顺便问一下……他拿过几次第二名?』



『三次。光这个部分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么说来,照片中这名选手就是现实世界里日本……不,应该说是世界最强的剑士。一想到这里,春雪喃喃说道:



『不知道有这么强的实力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已经完全不会迷惘,不会犹豫了……』



『……他退休改当教练之后,有一次在访谈里说过「我什么都还没抓住,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入口徘徊」这样的话。』



『…………是喔…………这样啊…………』



春雪不由得叹了口气,继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不过啊,如果真的伸手不见五指,应该不会知道自己是否站在入口吧?搞不好出口就快到了,不是吗?』



接着,他瞬间转念说道:



『拿我自己跟这样的人相比,可就不只是厚脸皮了……不过我……我过去也曾经好几次觉得自己待在没有出口的隧道里……可是,其实是有出口的,每次都一定有……虽然马上又会闯进下一个隧道……可是……』



春雪拼命寻找合适的说法,同时他将脸往左撇去,朝八十公分外拓武的侧脸看了一眼。在那张白皙脸颊上的眼镜横梁彼端,双眼仍然含着小小的水珠,一心一意注视天花板上的海报。



春雪下定决心,改以自己的嘴巴说出了最核心的一句话。



「……阿拓,你刚刚不是为了我而收住心念攻击……收住了『黑暗击』吗?你为了救我而抵抗『ISS套件』,还对自己打出必杀技。我相信,那个行动才是你的本质。即使一度接受『套件』,动用过黑暗之力……我仍然相信你一定可以斩断这种诱惑,走出隧道。」



春雪一直在担心某件事当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结束,拓武可能就会起身道别,走出房间找「Magenta Scissor」跟「加速研究社」战斗。因此先前他一直不敢说出这几句话。



待春雪说完,拓武仍然看着天花板,好一阵子没有开口。



过了十秒钟左右,拓武同样改以自己的嘴说话,而且问出一个令春雪意想不到的问题:



「小春……昨天音乐课的独唱,你唱了『给我一双翅膀』对吧?」



「……是、是啊。」



春雪困惑地点点头,拓武随即朝他瞥了一眼,露出淡淡的微笑说下去:



「可以选的课题曲那么多,你怎么会选这一首?你以前不是很讨厌这首歌吗?」



「……嗯……的确有这么回事……」



春雪觉得闷在胸口的巨大悬念微微远去,同样微微苦笑着说:



「……其实也不是有什么明确的理由才讨厌……该怎么说呢,我以前一直觉得那首歌是『不会实现』为前提。」



「……」



春雪用眼角余光看着默默催自己说下去的拓武,继续说道:



「当然这可能只是因为我个性乖僻啦……不过我总觉得最前面那句歌词『如果我的愿望可以实现,我想要一双翅膀』的前面,其实还有一句『虽然我知道不会实现』……我一直这么觉得。这种感觉,实实在在是我的心情写照……所以我就是没办法喜欢那首歌。」



春川将视线拉回天花板,轻轻举起手,用手指摸向墙纸与水泥墙外的天空。



「可是啊……上周拿了参考录音档仔细一听,开始觉得可能不是这样……呃……嗯……」



春雪最不擅长的就是口头说明自己的心理状态,但他仍然用右手比划起飞鸟的模样,拼命说下去:



「……我开始觉得,说不定在那首歌里,愿望实现与否并不是那么重要。希望将来有一天能『飞向没有悲伤的自由天空』……或许他是抱持这种想法,在地面上一步步往前走……也就是说……这个,重点是……」



说到这里,春雪的言语处理能力终于跟不上了,只是一张嘴无意义地开阖,于是拓武轻声替他说下去:



「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只有在过程中,才找得到最重要的事物……」



「对、对对,就是这样。」



春雪用力握紧举起的右手,兴奋地说道:



「黑雪公主学姐很久以前曾经对我说过,『强悍』这个字眼并不是单指取得胜利的结果。而四埜宫学妹也说过,即使打输、跌倒、失败也不死心,继续往前迈进,才是真正的坚强……当我想到,搞不好那首歌想说的正是这么回事……就觉得以前自己一直讨厌这首歌,实在有点过意不去……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我在加速世界里会飞了,才能放开心胸去接纳它……」



春雪将手垫到脑后,在苦笑中加了这么一句话。



「无论如何,我的歌唱得可糟糕了。真庆幸校内禁止擅自录音。」



「不会的,小春。」



听到这句话,春雪视线一转,发现拓武看着天花板微笑。他轻轻闭上眼睛,彷佛在回想昨天的音乐课。



「……我想你多半没有发现,不过小千可是偷偷地在掉眼泪啰。她听你拼命唱着『给我一双翅膀』,听到哭了呢。」



「咦……」



春雪不由得愣在当场。拓武仍不改脸上的微笑,平静地说下去:



「如果是不久之前的我看到小千那样,一定会立刻被嫉妒跟自我厌恶的情绪逼得不知如何自处……可是……可是啊,当时连我也觉得很高兴。看到你抬头挺胸唱着那首歌,看到小千流泪,我只觉得好高兴。那一瞬间……就只有那一瞬间,我们三个人的圈子……似乎又变得像以前那样……」



拓武说到后来,嗓音不由自主地颤抖,紧紧闭起的眼睑下再度流出透明水珠。



春雪被这句话扣动心弦,一瞬间不由得咬紧牙关。但随即整个身体转向左边,用手肘撑起上身说:



「不是『像以前那样』,而是『现在』。现在的我们就是这样。阿拓,我跟小百现在一样需要你!」



拓武一瞬间把脸往左撇开,彷佛想逃避这句话。



但春雪确信自己这句话已经送进好友心里,已经透过在加速世界里卯足全力以拳交心的过程送了进去……



过了几秒钟后。



拓武重新把身体往右转回来,以湿润的双眼看着春雪,发出颤抖的嗓音轻声说道:



「……小春,我也……我也能像你这样改变吗?我也能对抗心中的负面情绪……同时朝着『天空』前进吗……」



「那……那还用说!阿拓,你也一直在变啊。刚刚那场对战里你会用『雷霆快枪』打穿自己的咽喉,就证明了这一点。」



春雪朝拓武挪过去,用右手抓住对方左肩,凝视蓝框眼镜下那对被泪水沾湿的眼睛



「阿拓,再给我一点时间。明天星期四……晚上七点开始的逃脱作战,我一定会带四埜宫学妹一起从禁城生还。凭她的能力,一定有办法净化你的『ISS套件』。再一天就好……阿拓,你只要再忍耐ISS的诱惑一天就好。」



「……」



春雪拼命地试着说服,拓武并未立刻回答。



他双目低垂,过了一会儿才挤出紧绷的嗓音:



「……昨天晚上,我在世田谷区从『Magenta Scissor』手中收下了套件。那时套件还处于『封印卡』状态,但是……当我回到家吃完饭洗完澡,在这张床上快要睡着时……那玩意儿竟然对我说话了。不是透过言语……而是直接用情绪对我说话。它把愤怒、憎恨、嫉妒,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灌进我心中,而且,当时我已经卸下了神经连结装置——我作了一整晚非常非常漫长的恶梦……等到我起床,心中已经充满负面的情绪……」



隔着手掌,春雪感觉到拓武健壮的身体打了个冷颤。好友的头垂得更低了,说话的声音更是十分无助,彷佛回到还在读国小那个时候。



「…………小春,我好怕……那玩意儿已经不只待在神经连结装置的记忆领域,而是深植在我的脑子里了……解开封印的它,今晚究竟会让我看见什么情景……等到明天早上,我可能已经不再是我……一想到这里,我就怕得不得了……光是在刚刚那场对战里,我就已经毫不犹豫地对你下了重手……」



——没有配戴神经连结装置,却会受到加速世界的干涉。



原理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但春雪对这个现象并不陌生。他自己就曾多次在非加速状态,



甚至在没有配戴神经连结装置的状态下,听到「灾祸之铠」的声音。



但仔细想想,BRAIN BURST程序实现的理所当然的「加速思考」功能,也同样是超乎想象的超现象。不只是这样,两个月前春雪还目击到了失去BRAIN BURST的超频连线者连记忆都遭到操作/删除的例子。



也就是说,这款程序有能力干涉人类的意识——也就是干涉灵魂。既然如此,发生任何现象都没什么好稀奇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事实,奋勇对抗。



拓武频频颤抖,春雪更加用力抓住他的左肩,对他说:



「那阿拓,你今天来我家过夜。」



「……咦?」



连拓武也没料到会有这个提议,露出哑口无言的表情。春雪怕被打断,一口气说个不停:



「只要像以前那样,大家一起打电动一起睡大通铺,应该就没空作恶梦了。不过两个人好像不能叫睡大通铺啊,那就把小百也找来吧。只要说我们三个人想一起做功课,爸妈应该也会答应。而且这也不是说谎,记得数学跟国文老师好像都出了作业。那你处理数学,小百写国文,我负责倒茶。你知道吗?只要在起始加速空间打开作业档案,就可以瘫痪那些小家子气的防护,也就可以直接复制贴上解答了!」



拓武瞪大眼睛,盯着说个不停的春雪看了好一会儿……



没多久,拓武嘴角终于浮现出拿你没辄似的苦笑。春雪已经好一阵子没看到这种笑容了。



「……记得以前我们也常被你哄着去做各式各样的事情,每次都搞到被大人骂啊。」



「有吗?我倒不记得了。」



春雪放开一直抓在他肩膀上的右手,很假地搔了搔后脑勺。拓武脸上再次浮现的苦笑慢慢转为纯粹的微笑,他摘下眼镜又擦了擦眼角之后才说:



「真拿你没办法啊……总不能让你写功课写太累妨碍到明天的禁城逃脱作战啊,我就去你家帮忙吧。不过身为比你资深的超频连线者,我可不准你只为了剪贴解答就用掉1点点数来加速。我会教你答题的思考法,计算你就得自己动手了。」



「欸……」



在噘嘴抗议的同时,春雪也连连眨眼赶走差点渗出来的液体。



寄生在拓武身上的「ISS套件」多半并未消失,如今仍然虎视眈眈地伺机而动,就跟寄生在春雪身上的「灾祸之铠」一样。



然而尽管只有那么一次,而且只召唤出一只手,春雪仍然成功屏退了铠甲的支配力,召唤出原型「The Destiny」。既然如此,拓武应该也办得到。只要他能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持续抵抗,等到「净化的巫女」Ardor Maiden从禁城内部生还就好了。毕竟,他都能够像这样从绝望深渊爬起,准备重新迈出脚步了。



「——好,既然决定了,就直接到我家去吧!顺便去楼下卖场买材料来煮。不对,既然找了小百应该会附送餐点吧……」



春雪陷入思索,拓武笑着轻轻朝他胸口戳了一记。



「我看你真正想叫的不是小千,而是小千妈妈做的菜吧。」



「这、这个嘛,两者密不可分……说到小百就会想到点心,说到点心就会想到小百……」



「唉,我该不该把你刚刚这句台词告诉小千呢?」



「骗、骗你的啦!那、那我发邮件给她,你也先问过伯母。」



春雪试图掩饰自己那句上不了台面的台词,同时从床上站起。



正当他不经意地想拔掉还插在自己神经连结装置上的XSB传输线之际……



彷佛一滴雨点落在水面上似的,一个极轻极轻的思考发声从脑海中响起。



『……谢谢你,小春。我真的很庆幸……还能跟你当朋友。』



春雪仍然背向好友,用力咀嚼这句话,同样以极轻的思考发声回了一句话:



『我也一样,阿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