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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内忍的默示录 A面 OP_code”Personal_apocalypse”.(1 / 2)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音无丶初音



扫图:魂魄妖天



录入:怠工驴?(3rd person Day??/?? ??:?? - ??:??)



「行李遗失……?咦?也就是说……什么意思?你是说东西搞丢了吗!那件『行李』可是最高机密耶!」



「搞丢就搞丢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难道你在这边乱叫,就能把『行李』找回来吗?」



「为什么你不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上带进机内?我要正式向上面报告这件事情!」



「就是因为那东西太过重要,我才不想放在身上!因为搭乘国内线就掉以轻心,结果受到惨痛教训的同僚,我已经看过太多了!」



「好,我明白了。各位,冷静点吧。在现场人员的判断之下,我们把运送中的『行李』偷偷藏在一般民众的行李箱,但那个行李箱不小心搞丢了。到此为止都没问题吧?」



「没办法追踪那个行李箱吗?」



「要是装上发信器,可能会被人窃听吧。这就像是在昭告天下这个东西有问题一样。」



「你的意思是……?」



「谁也不晓得『行李』被送往哪个机场。」



「航空公司也不是笨蛋。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行李箱,联络那位身为学生的一般民众吧。在那位学生领取行李箱之前,我们只能按兵不动。」



「不能派人伪装身分盗领行李箱吗?」



「你想做出那么显眼的行动?难道你不在乎『行李』的存在被人发现的风险?」



「……可恶。」



「就是这么回事。很遗憾,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向神明祈祷了。」



2(Day10/03 20:30–21:20)



「呜呜……」



从嘴角滴下某种东西的感触,让我不由得睁开双眼。



在感觉性的短暂延迟后,窸窸窣窣的喧嚣声从四面八方进到耳中。



我记得这里是……



「小忍……」



在搞懂状况之前,我听到熟悉的巨乳座敷童子的声音。



「……你要把我当抱枕是无所谓,但拜托别把口水滴在浴衣上面。还是你想被我揍飞?」



(插图)



「啊哇哇哇!」



当我整个人慌张地从长椅上跳起来时,右脚小腿附近不自然地抽筋了。我滚倒在坚硬的地板上,伸直膝盖并用双手把脚尖拉向自己,好不容易才解除这个危机。



我总算回想起目前的状况。



对了……这里是名为「金矿岛」的智慧村旁边的国内线浮动式机场的大厅,为了搞清楚遗失的行李箱的下落,我正在等待机场职员的联络。顺带一提,我的双亲已经出发去旅馆了……也是啦,我也不认为不知道被送往哪个机场,下落不明的行李箱在当天就能找得回来。



……在旅行的第一天就遇到麻烦,不晓得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会遭天谴的事。



虽然今天不是假日,但智慧村的产业继承人有光明正大向学校请假的藉口。因为比起透过课本和黑板学习的填鸭式教育,陪同父母工作并且顺便学习家业感觉起来更有意义。



换句话说,这次的旅行也算是「家族事业」的一环。



父母就在身旁当然会有不少限制,不过即使有这个缺点,「在其他人努力读书时光明正大休假」,还是让我有种获得解放的好心情。



「看来今天是没望了。再这样等下去,就要跟搭乘廉价航空的机场过夜组共度一晚了。」



「……没办法。我去把手机号码告诉职员吧。」



「你的行李箱里应该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说什么傻话……里面放著我自豪的决胜内裤耶。」



机场职员不知为何挺直背脊,摆出「虽然我们承认己方过失,但绝对不会道歉!」的美式态度。和对方交换联络方式后,我和座敷童子一起离开浮动式机场。



轰隆!



彷佛要冲散黑夜般的光之洪水涌进整片视野。



灯饰,灯饰,灯饰,灯饰!没人在乎节能减碳和地球暖化的问题,到处都跟「在圣诞节时过度铺张的房屋」一样闪闪发光。扑克牌、轮盘、兔女郎,以及钞票和金币袋。即使没有逐一浏览这些广告看板,任谁都能看出存在于其中的某项共通特徵。



那就是────



「欢迎来到日本的拉斯维加斯────赌场特区『金矿岛』!」



才刚踏出机场三步,就有人向我们搭话。



在车身长得像是腊肠狗的纯白加长型礼车旁边,有一位背靠著车子的司机大叔。



「今天要去哪里?虽然你看起来只是个小鬼头,但既然身边跟著座敷童子,那家境应该不错吧?如果你不知道该去哪里玩,要不要让我为你介绍?毕竟赌场特区的公营赌场可没有年龄限制。让我们为『实验性制度』的漏洞乾杯吧!」



「呃……我想去旅馆。可是,如果要搭这种细长型的车子,我觉得搭公车就够了。」



「你觉得这里有那种穷酸的交通工具吗?这里可是日本的拉斯维加斯耶。我开的这辆已经是最便宜的家伙了。这里就连直升机和游艇都不算罕见。你放心,就算是加长型礼车,如果只负责接送客人,价格也和一般的计程车没两样。起跳价八百圆,每行驶三百公尺就增加一百二十圆。这价格够有良心了吧?」



「我先确认一下,这不是白牌计程车吧?」



「你可以绕到后面确认车牌啊,肯定是绿色。放心啦,我不是那种会载著客人在岛上晃来晃去,然后要求数万圆车资的黑心业者。怎么,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搭这种车吧?别这么紧张嘛。」



由于这座岛并不大,只要车子别到处乱逛,车资应该就不会太贵。我在地图上看到的旅馆,应该还在两千圆足够抵达的距离之内。



「好吧,我投降。不过,我的钱包里现在只剩下两千圆。麻烦你在计费表超过这个数字之前把我载到旅馆。」



「哈哈哈!你那是小朋友的零用钱喔!」



「我不否认自己是陪父母一起来旅行,不过重点是我的行李箱搞丢了,几乎所有行李都不知道飞往哪个机场。」



我和座敷童子一起坐进纯白加长型礼车的后座。虽然里面是跟电影中一样的梦幻空间,但我一点都不想打开那个小冰箱。毕竟光是打开冰箱就不知道会被坑走多少钱。



大叔从遥远的驾驶座向我们搭话。



「请问两位要去哪里?」



「我看看……到『金鹤亭』这间旅馆。」



「如果你们要打情骂俏,我还可以摇起黑色的分隔窗,把后面变成密室喔。」



「谢谢你的鸡婆,分隔窗开著就行了。」



纯白加长型礼车意外粗暴地发车,就这样驶向夜晚的赌城。我将视线移向窗外,在看似要爆炸般的灯饰的照耀之下,可以看到四处林立的椰子树。



「九州已经算是南国了啊……」



「满是泥土的金山也变了许多。现在的主要经济来源已经大幅倾向观光业。就连这里还被称作『重巡岛』时的废墟,好像也变成大受欢迎的观光景点了。」



「这里是不是还变成某款游戏的舞台?」



「那是款僵尸游戏。真不晓得为什么那种题材在国外会大受欢迎……」



因为这里是赌城,所以路上都是些穿著在一般城镇中绝对看不到的服装的人。例如负责拉客的兔女郎、进化型的猫耳女郎、穿著礼服和晚礼服的绅士淑女们,还有……



「怎……怎么回事?我看到好多会出现在美国写真杂志里的色色迷你裙女警耶……」



「那不是警察,是武装警卫。这里再怎么说都是智慧村,没人希望警察得到更多权限。然后,不管是哪种商业活动,都是以满足顾客的需求为优先。这表示想要被黑色皮靴践踏的家伙,比我们想像中的还要多吧。」



……从刚才开始,室内派妖怪就安静下来了。我还以为她又发动最擅长的怕生技能,但看来不是这样。



「……啊……我实在不喜欢这种亮晶晶的地方。总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可是,这座岛基本上也算是智慧村喔。」



「哪里像了……?」



「岛的另一侧似乎是历史悠久的金山,只要绕到那边,应该就会舒服点了。」



妖怪讨厌都市。关于这种习性,身为人类的我无论如何都很难想像,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我只能隐约想像那是类似晕车的症状,或是风力发电的涡轮机叶片产生的低周波带来的排斥感。



就在这时,司机大叔没有回头,直接拋出这句话:



「对了,这位客人,有件事要提醒你一下。」



「什么事?」



「你要带著美女座敷童子到处乱跑是无所谓啦,但妖怪基本上被禁止进出赌场的喔。光是偷偷把她带进去,就会被怀疑诈赌。因为只要有妖怪的神奇力量,就能在赌场里胡作非为。看看那边吧。」



司机用拇指指向窗外。



我顺著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见从赌场入口走出来的黑衣警卫,把好几个像是玩偶般的东西丢到路上。



不,那不是玩偶。



「那是什么?狸猫、狐狸,还有……」



「最后那只是貉吧。像那样被赶出来已经算是客气了。要是一个弄不好,还可能遭遇没人敢说出口的可怕下场。」



「……我记得赌场特区不是做过各种体制上的实验,以避免被『大型犯罪组织』染指吗?」



「那又如何?可怕的家伙又不是只有大家熟悉的黑道大哥。再说,日本的拉斯维加斯是采用『实验性制度』,所以很难称得上毫无漏洞。」



「呜……」身旁的座敷童子低声呻吟。这似乎是「老娘头很痛,拜托给我闭嘴」的意思。



驶过足以让小客机起降的宽广道路后,纯白加长型礼车穿过赌城,绕到岛的另一侧。



光芒……



一口气消失了。



这里是彷佛整个空间都被墨汁涂满般的漆黑世界。老实说,虽然这里也有满天的星星与点点萤光,但我的眼睛已经习惯刚才那种炫目的光芒,失去欣赏这种纤细的光之艺术的能力。虽然到处都是类似凤梨,似乎可以做成「叶片泳装」的南国树木,但有些地方也夹杂著枫树和银杏。不过,这些树木现在看起来也只是一大片的漆黑影子。



另一方面,从刚才就一直像是宿醉般不停呻吟的座敷童子,却不知为何突然活了过来。



「我感觉好多了。」



「是喔。可是,即使在同一座岛上,不同地点的气氛还真是完全不一样耶。这里连盏路灯都没有。那排建筑物是什么?废墟?」



「应该是这里还被戏称为『重巡岛』时的集合住宅吧。如果司机所言不假,那些建筑物就是能招来日本全国的废墟爱好者的宝贵观光资源。」



也许是工作的一环,大叔热心地逐一解答我们的疑惑。



虽然那些废墟看起来破破烂烂,但为了让游客能安全参观,好像都有用合成树脂或其他材料彻底补强。同时还投入为数不少的感测器和保全人员,防止愚蠢的醉汉在那边挑战街头彩绘。



「……那就是与赌场并列的两大经济巨头之一啊……我还是不敢相信……」



「毕竟所谓的爱好者,肯定会成为回流客,而且为了喜欢的事物,不管花多少钱都在所不惜。你可别小看他们的消费能力喔。」



「我完全无法想像……赌场特区中不能设置旅馆,住宿设施全都得设在岛的另一侧,这个规矩是为了消除经济分配上的不公平吗?」



如果除去浮动式机场和港湾区块的面积,这座「金矿岛」就只是周长大约五公里的小岛。岛的中央是金山,外围的沿岸地区大致分成赌城和本地居民居住的矿山街。机场位于赌场区,港口则位于矿山区。刚才提到的废墟则围绕著山脚附近四处林立。



「这位客人,我们抵达目的地了。是『金鹤亭』对吧?」



「哇……这旅馆真是有够大间,这真的是工匠亲手搭建的吗?」



「光论耗费的劳力与时间,就连某座城堡都比不上呢。这个『金矿岛』的头等住处是旅馆,次等住处是停泊中的豪华客船,三等住处才是可以租借的游艇。好好感谢你父母吧。这真的会成为你一辈子的回忆。」



3(Day10/03 20:20–21:45)



总之先走进旅馆再说。



里面没有早期的大型电玩机台或是桌球桌。



到处都能隐约听见轻快的脚步声,以及疑似小孩子笑闹的声音,但我总觉得那些音源有些不自然。



肯定不是人类的声音。



即使见到我家的室内派妖怪,负责接客的接待员也完全没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些全是座敷童子的声音吧。这旅馆肯定赚翻了……照这个样子看来,这里搞不好有整打的座敷童子吧?」



「捣臼童子、仓库童子、土间童子……这些都是座敷童子的亚种,但『位阶』都跟身为本家的我有段差距。」



「什么意思?」



「因为座敷童子是有名的妖怪,所以类似的妖怪都被概括成其中一员了。如果探究其起源或典故,就能发现这些妖怪都不一样,从被父母亲杀掉的婴儿集合体,到河童或是貉变身后寄居在民宅的妖怪都有。」



「……我倒觉得你还比较像是突变种的座敷童子。」



在接待员的带领下,我们穿过异常漫长的木板走廊,顺利抵达要找的房间。接待员遵循我不太明白的礼法,像是机械般将手伸向拉门,但我伸手制止对方的行动,自己猛力把门打开。



眼前的光景宛如地狱绘图。



「呀哈哈哈哈哈!天~地~在~旋~转耶……」



「……」



平常总是沉默寡言的老爸依然默不作声,任凭喝得烂醉的老妈在他身上乱搞。不论是矮桌还是榻榻米上,到处都散落著坚果和鱿鱼丝。早已见底的酒瓶滚落一地。啊,是「赤浴衣」和「黑发美人」,看来他们把自己带来的纯米大吟酿喝光了。



红著脸的老妈挽著老爸的脖子,一边摇头晃脑一边问道:



「嗯……喔……小忍?晚餐已经被收走,你可能没饭吃了喔。」



「呃!」



「毕竟旅馆跟饭店不一样,饭菜只会在规定好的时间送来。如果不严格遵守用餐时间,就会吃不到饭。咦?你要去哪里?」



「光靠掉在地板上的坚果和鱿鱼丝填不饱肚子吧。既然知道这里没晚餐,我只好去其他地方找东西吃了……这附近应该有便利商店吧?」



「天晓得。入口附近应该有小卖店吧。不过一个饭团要价两千五百圆,而且里面还没加料,光是加颗梅干,价格可能就要翻倍。真不愧是观光胜地。」



「……难道智慧村出现严重的通货膨胀问题了吗?」



丢下这句怨言后,我再次离开房间前往走廊。沉默寡言的父亲有一瞬间似乎向我投以求救的眼神,但我可没有不孝到会妨碍他们夫妻的恩爱时光。



「喂,懒惰鬼妖怪,你跟来干嘛?」



「你要去赌场对吧?」



呜……!



「……座……座敷童子小姐!请问你怎么会得到这个结论?」



「明明听说没饭可吃,但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失望。这代表你肯定有其他更关心的事。而且你还刚好得到就算在晚上外出也不会受到怀疑的藉口,整个人看起来雀跃不已。问题来了,说到必须背著父母去的游乐设施,你觉得会是什么?」



「我明白了。只要你肯保密,我就不阻止你跟来。不过,拥有超常能力的妖怪禁止进入赌场喔。能够招来幸运的座敷童子更是赌场的头号警戒对象,只能在外面乾等有什么好玩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光是能看到你输到脱裤子的衰脸,不就够好玩了吗?」



「……我确认一下,你真的是座敷童子吗?」



「座敷童子可不像绘本中的那样人畜无害喔。」



室内派妖怪轻轻耸肩。



「不过,你的钱包里到底有多少钱?你的信用卡限额也不高吧?就连能不能玩一次吃角子老虎都有问题吧?」



「这个我调查过了。听说有种初学者奖励制度,会免费提供三万圆的筹码给初次入场的客人。不过,条件是在离开赌场前要把那三万圆用掉。就算输光也没有损失,赚到的钱还能放进自己的口袋。」



「……这就是先让人尝尝赌博的滋味,然后再让人欲罢不能的策略吧?」



「反正我们再过两三天就要离开这座岛了。跟柏青哥和赛马不一样,赌场可不是在哪里都玩得到。我根本没机会沉迷。」



虽然我姑且去旅馆的小卖店逛了一下,但马上就皱著一张脸离开了。就连普通的自动贩卖机里的罐装饮料,一罐也都要价超过一千圆。看来原因并不是「因为食材高档所以东西很贵」这种「现代乡村」特有的理由。这里的商品没有配得上其价格的价值。



「那晚餐要怎么办?」



「要是赢钱就会有由兔女郎伺候的豪华大餐等著我们,要是输钱就只能喝泪水充饥了。这样你应该稍微想为我加油了吧?」



旅馆的正面玄关附近有一根木制的立牌,上面标示著「本岛设有VR赌场都市『重巡岛』,请利用电脑、手机或智慧型手机登录──金矿岛赌场振兴委员会」。



「『重巡岛』……我们在刚才的计程车上是不是也有听到这个词汇?」



「那应该跟江户和邪马台国一样,是人们对古老美好时代的憧憬的象徵吧。」



「话说回来,虚拟赌场啊……难得来到赌场岛,玩那种跟电动游戏没两样的东西,不是很无趣吗?」



「里面好像是用只能在岛内使用的点数取代现金,单位是『基亚』。因为游戏本身有跟会员人数超过四千万人,可以用于大型连锁药妆店、影音出租店和网路购物服务的怪物级点数卡合作,所以这种点数已经几乎可以算是一种虚拟货币了。」



「喂,懒惰鬼……」



「只不过,这款应用软体好像会擅自传送使用者的地理资讯。虽然这是为了让游戏只能在这个赌场岛内游玩的必要措施,但还是会让人觉得火大。」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这家伙该不会擅自拿我的智慧型手机去赌博了吧!」



不管我如何追问,她都只是一脸事不关己地别开视线。可恶……我总有一天一定要把藏在那对爆乳之间的智慧型手机抢回来!



总之先离开旅馆再说。



乡村的夜晚充满著有如黏稠墨汁般的黑暗。我环视周围,轻轻吐了口气。



「……我现在有个问题。」



「看来我们只能徒步走到位于岛的另一侧的赌场特区了。你自豪的初学者奖励制度应该不适用于计程车吧?」



「……」



我觉得有些不安,忍不住看向手机的萤幕。



气温是二十八度。这个数字让我全身流出恶心的汗水。



4(Day10/03 23:10–23:25)



我花了相当多时间。



虽然刚到岛上时,我还觉得这里意外凉快,但看来那只是夜风湿度较低的缘故。在看到二十八度这样的电子数字的瞬间,就感觉自己回到了原本的热带之夜。



我在这样的温度下进行地狱般的越野赛跑。



全身满是汗水,累积在体内的热度让人想要一死了之。



不管怎么想,都没办法把这样的我和一手拿著鸡尾酒杯,跟金币一起跳舞的高富帅赌场之王联想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你想耍帅,才会遭到这样的天谴吧。」



「哈……呼……!我……我应该没做什么坏事才对啊……!」



虽然时间已经将近午夜,但赌城感觉起来好像才正要开始活动。在路上往来的高级车,以及穿著华丽晚礼服的女性们,全都不愿停下自己的脚步。从那些不断射向天空的炫丽烟火看来,这样的时段好像还不至于妨碍到别人的睡眠。



我大口喘气,拚命调整呼吸,然后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轻笑声。回头一看,有一位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正从建筑物之间的空隙偷看我。



「……那是什么?」



「八成是妖怪吧。捣臼童子……那应该是跟我同属座敷童子的一种妖怪。」



长发少女穿著本就偏短的迷你浴衣,还像花魁一样夸张地露出香肩,看起来就像是穿著平口露肩小礼服。



「不过可悲的是,比起你这个巨乳室内派妖怪,她看起来好像更有座敷童子的感觉。」



「我不是说那是捣臼童子了吗?拜托不要小看我这个正牌座敷童子。」



和我四目相对后,捣臼童子就一边尖叫一边躲进巷子里面。比起畏惧不良少年的眼神,那种反应更像是在捉弄我。



算了,反正她跟现在的我们无关。



「小忍。你要进哪间店?」



「只要有立著欢迎初学者的看板,不管哪间都好。超过半数的赌场好像都有喔。」



正当我们如此对谈时──



附近赌场的门突然打开,穿著酒保服的男子把好几个类似玩偶的东西扔到路上。砰砰砰。在地上弹跳的柔软物体的真面目,看来似乎是狸猫、狐狸还有貉。不是外表相似的玩偶,而是货真价实的妖怪。



话说,他们不就是我刚才从计程车窗户看到的那些家伙吗?



「混帐东西!要我说几遍你们才懂啊!这里禁止妖怪出入!吃完荞麦面就赶快回家睡觉吧,这群猪头!」



「吵死人了!我们不是说不会使用超常能力了吗!这纯粹是使用扑克牌一较高下的比赛。你们该不会是觉得自己会输就故意找碴吧!」



狐狸一边挥手(……不对,应该说是前脚?)一边抗议,但酒保服男子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然后就这样回到店里。



依然趴倒在地上的狸猫发出呻吟:



「呜呜呜……我……我这奶妈果然办不到那种事。不可能靠著扑克牌比赛夺回被黑心诈欺师骗走的钱……」



貉猛然起身,头上几乎要喷出蒸气。啊,貉就是獾的一种对吧?虽然偶尔会被误认为狸猫,但基本上是别种动物。



「你说什么!喂,狸猫,我们明明好不容易才找到古珠亮,难道你要在这个关头认输吗?那奶奶大人和她的孙女要怎么办?她们两人现在都在住院,而且还得支付医疗费。要是没能夺回被骗走的钱不就完蛋了!」



啊……



我忍不住别过视线。



「喂,座敷童子,我超级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耶……」



「可是那三只都在看你喔。真不知道你这容易被妖怪喜欢的体质是好是坏。」



5(Day10/03 23:30–23:50)



我在路上听取他们的简短说明。



这三个家伙似乎是从四国远道而来的妖怪。



狐狸是园丁,狸猫是奶妈,貉则是保镖,一起侍奉著代代的人类主子。



……他们全都是善恶之分相当极端的妖怪。邪恶的家伙甚至会杀掉独居的老婆婆并假冒其身分,然后把村子里的人一个个吃掉。我还曾经听过如此猎奇的传闻。



根据都市里的学者们的说法,这种传闻多半是古代人对「来自山上的外地人」的戒心的体现。跟现在不同,以前并没有调查指纹和DNA的技术。就连户籍管理都很随便,想要跟居住在稍微远离集落的地方的老人调换身分,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



可是……



在我眼前就有像这样用两只脚走路的动物,所以学者的解释好像不太可靠……



「我们的主人出身名门,但不喜欢智慧村制度,结果便选择参加促进地方都市化的阵营。」



「……我懂了。所以……」



「如您所料,主人没能跟上时代的潮流。家道中落……也有人在背后这么形容她。虽然主人现在住在乡下,却过著跟一般上班族没两样的生活。」



「但我们的忠义绝对不会改变!存款的多寡可没办法衡量一个人的气量!」



……就算在赌城说这种话,也没什么说服力。



感觉这件事明显牵扯到与金钱有关的纠纷。



座敷童子耸耸肩。



「你们口中的黑心诈欺师是谁?虽然我也想不到哪里有善良的诈欺师就是了……」



「叫作古珠亮。奶奶大人的可恨仇敌!那家伙用尽心机,靠著花言巧语让奶奶大人相信有利可图……!」



「具体来说,那家伙用了什么手段?」



「他说有一个绝对不会赔钱的投资案。」



我在一瞬间差点昏倒。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他们的主人该不会真的相信那种在电话里就能说明完的简短投资案吧……?



「想笑就笑吧。」



狸猫奶妈鼓起脸颊和肚子,小声嘀咕。



「……不过,当时她的孙女突然病倒,而且还是在日本国内无法治疗的难治之症。如果要让孙女去国外动手术,光靠老人年金绝对不够。就在这个时候,那男人带著一张笑脸接近她。快要溺死的人拚命抓住稻草不放,这样的行为到底哪里错了?」



唉。我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巨乳座敷童子交抱双臂,托起自己的胸部,斜眼看了我一眼。



她如此询问:



「你想怎么做?」



「我哪知道。我只是普通的高中生,不是处理金钱纠纷的专家。」



我确实是人类。不同于在场的狐狸、狸猫、貉和座敷童子这些妖怪,有办法进到赌场里面。或许我能见到那个名叫古珠亮的诈欺师。可是,所以呢?一介寻常学生,到底该如何跟诈欺专家周旋?



我一个人根本什么事都办不到。



就算一时感情用事,也只会落得输个精光的下场。



「不过……」



我突然话锋一转。



在有如玩偶般的妖怪们的注视之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如果是与金钱有关的问题,我认识一位超强的『同班同学』。先跟那家伙商量看看吧。」



6(Day10/04 00:00–00:20)



『小忍还真是糟糕耶。居然会在这种时间打电话过来,你差不多该去领张罹患惑歌小姐依存症的诊断书了吧?』



「可是你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倦意都没有耶。看来我们都过著不算健全的生活嘛,这真是太好了呢。」



『嗯?我怎么好像听到稀里哗啦的声音,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怪怪美少女小手蜜惑歌的疑问,让我忍不住环视周围。



不同于外面那样夸张的光之洪水,赌场内部充满著适度的柔和照明和室内音乐。音量之所以偏大,恐怕是为了盖过轮盘和吃角子老虎机的运作声。红色绒毯、高级木柱、点缀在桌上的绿色垫子……内部摆设可说是五颜六色。



虽然这里是观光胜地,但不像盛夏的海边一样塞满身穿礼服和晚礼服的男女顾客。悠闲享乐似乎是这里的基本格调。



我从二楼的座位俯视位于一楼的扑克赌桌。



高级西装、皮带、鞋子……看来那位诈欺师先生似乎很喜欢蛇皮。那个鸡尾酒杯里装的该不会是蝮蛇酒吧?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死爱钱的惑歌小姐,你认识古珠亮吗?」



『嗯……』



「这反应听起来就像是认识。」



『在投资界里,他是个麻烦人物。对那家伙而言,买卖股票感觉起来并不是一门生意,更像是赌博。他会为了享受片刻的刺激,一次买卖价值上亿的股票。因为他的行动难以预测,所以有不少人的股票因此受到牵连变成废纸。』



「那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就是享受刺激啊。你知道他的兴趣是什么吗?是竞标美术品喔。只不过,他会把花了离谱大钱买到的画作或雕刻,在当天就随便找间美术馆送出去。目的是享受东西得手的过程。没有比这更给人添麻烦的事情了。』



「那他的资金来源呢?经常干这种夸张的事情,一般的富二代早就破产了吧?」



『既然你特地跑来找我商量,那心里应该早就有个底了吧?那家伙为了享乐欺骗他人,靠著骗来的大钱享受刺激。一旦钱包空了,就会再次去找新的冤大头……我刚才不是说过他把到手的画作和雕刻送给美术馆的事吗?拜此所赐,各国政府似乎都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因为那些生性乐天的官员们认为他的存在是必要之恶,所以最好别期待警方会认真搜查。』



「什么享受刺激啊……那家伙根本就处于绝对安全的保护圈内嘛……」



『不过,他骗人的伎俩本身倒是很单纯,连笨蛋都不会被骗。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应该不是你家里的人上钩了吧?』



「这是我从认识的人那边听说的事情。有一位住在四国的老奶奶,在想要动用资产拯救得到难治之症的孙女时被骗了。你觉得这件事是真的吗?」



『天晓得,情报太少了。不过,光是有得到确认的案例,古珠亮就已经在全国各地骗了大约两千人,即使你听到的事情是谎言,他也确实做过类似的事情吧。而且那位得到难治之症的孙女,听起来也很像是那家伙会使用的手段。』



「什么意思?」



『他的话术明明就不高明,你觉得为什么大家都会傻傻地上钩?那是因为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总是会正好在被害者的家人遭逢交通意外,或是家里发生火灾时出现。目的是在对方失去正常判断能力时下手。我想,就连那些「契机」,恐怕也是那家伙在背地里动的手脚吧……那位孙女得到的难治之症,会不会是能够藉由摄取剧毒得到的疾病?』



………………………………………………………………………………………………………………………………………………………………………………………………………………………………………………………………………………………………………………………………………



我不由得再次将视线从二楼的扶手移向一楼的扑克赌桌。



即使是现在,那位全身穿著蛇皮的帅哥也一边用高级酒灌醉自己,一边把玩著荷官发过来的纸牌。



在光芒中崭露笑容的男子身上没有一丝脏污,就连一滴从别人身上吸来的血都看不到。



『那个……小忍,如果你真的缺钱,我可以帮忙想办法喔。只要我现在打通电话给会计师,就能马上动用二十亿左右……』



「你到底想让同班同学欠你多少啊?真可怕。再说,那种解决方式太无聊了,算不上是愉快的胜利。」



『嗯?』



没错,举例来说,就算在能在岛内用手机或智慧型手机游玩的VR赌城重巡岛中,从电脑身上大赢特赢,也不会让人感到「心情舒爽」。



「我要从那个混帐手中……」



我用空著的手竖起拇指和食指,比出手枪的手势。



然后笔直地瞄准被许多美女包围,心情正好的蛇男的脸:



「把他夺走的东西全部拿回来,还要连利息也一并抢走……不做到这种地步,就没办法咽下这口气,不是吗?」



7(Day10/04 00:35–01:15)



我领取初学者奖励制度赠送的三万圆筹码,先找了张扑克赌桌坐下。看来这里是依照单笔赌注的价码高低来划分出好几张不同的赌桌。我只能坐在最角落的穷人赌桌。



结果我还是在那边输个精光。



在露出带有歉意的虚假微笑的女荷官目送下,我离开赌桌。



然后暂时离开赌场。



「高兴吧,三万圆的筹码变成一千五百圆了。因为我拿到两次两对。只要在岛上随便绕绕,找间普通的便利商店,我们至少能吃顿晚餐。」



「……小忍,那个两对八成是荷官故意塞给你的,目的是让你不想离开赌桌。」



「我还搞懂VR赌场的虚拟货币被称作『基亚』的理由了。因为筹码的设计就是参考自齿轮的形状,而且两者还能互换。」



我回想著侦查敌情时的状况,并用有些厌烦的口气说:



「话说回来,里面还真是厉害。也许是为了避免纸牌被想要诈赌的人做记号,赌场会在每一局结束后把纸牌全部丢掉,而且每次都是使用还没开封的新纸牌。」



狐狸、狸猫和貉这三只妖怪,正像是普通的动物般翻找赌场后门垃圾桶里的东西。



「快看,他们居然把带骨肉直接丢掉耶!我搞不懂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他们可能误以为把能吃的东西丢掉是一种奢华的行为吧。」



「可恶,难道奶奶大人宝贵的年金被抢走,就是为了让人这样浪费吗……!」



虽然嘴里骂个不停,但他们还是像在开家庭派对一样大口享用那些食物,感觉还相当幸福,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也许是不再期望那些家伙的战力,室内派座敷童子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你那种态度是什么意思?如果要从那个叫作古珠亮的家伙身上抢回被夺走的钱,不是非得跟他用扑克牌一决胜负吗?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觉得我们必须先弄到赌本。」



「没错,不管怎样,这样下去都是不行的。光靠三万圆程度的筹码,就连想跟他坐在同一张赌桌都办不到。至少要有三百万。光是赌一局就要用掉三百万。而且要是一直加注或跟注,甚至可能多花好几倍的筹码。就算我整个人倒立也不可能从身上掉出那么多钱。」



突如其来的车声让座敷童子斜眼看向马路。



然后瞥了缓缓走出黑色加长型礼车的那对男女的双手一眼。



「可是,我不认为赌场的客人会随身携带装钱的行李箱耶。」



「白痴,谁说我要抢劫了?而且这里的人也不会做出把现金带在身上这种穷酸的事情。大家都是用信用卡付钱。你知道什么是黑卡吧?就是那种没有限额的信用卡。赌场内部有巨大的伺服器,让VIP们能随时向信用卡公司查询帐户资料。结果对于那些家伙而言,赌场内的输赢只不过是帐户数字的加加减减罢了。」



「我顺便问一下,那你的信用卡呢?」



「你也知道吧。那张卡只能用来让网路方面的交易款项变得更方便缴纳。手机、有线电视、智慧型手机、电脑和游戏的连线对战,光是要缴纳这些东西的费用,就已经快要用光限额了。根本没有多余的额度。」



从赌场后面抱著一大堆炸薯条回来的狐狸,露出一副不能当作没听到的表情叫了出来:



「你说什么!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在展开对决之前,我们不就已经走投无路了吗!」



「没错。不过,会聚集在智慧村的赌场里的家伙,全都是些兴趣古怪的人。换句话说,其中多的是识货的家伙……就算没有现金其实也无所谓。只要我能弄到比钱更让那些人感兴趣的东西的话……」



「小忍,你说的该不会是……」



「就是『赤浴衣』和『黑发美人』。」



说出这些「铭柄」后,我向歪著头的狸猫等人如此说明:



「那是一杯要价五万圆的纯米大吟酿。要是我说知道有个地方能捡到一大堆那种酒的瓶子,你们会怎么做?」



8(Day10/04 02:05–02:30)



赌场与旅馆。光是往返一趟就快要累死人了。



我和座敷童子做的事情,就只有收集掉在旅馆房间内的空酒瓶,然后在里面装自来水罢了。因为父母已经完全喝醉,所以我们没遇到太大的阻碍。



「那……那种东西真的骗得过别人吗?」



我们才刚回来,狸猫奶妈就畏畏缩缩地如此询问,但我根本不担心这个问题。



「瓶子和标签都毫无疑问是阵内酒厂的东西,而且我还是那里的长子。只要核对一下身分,就能马上验证这件事。」



「不过,里面只装著普通的水吧?」



「没人会打开瓶盖检查。这种高级名牌酒的真正价值就在于其稀有度。只要一开瓶就会被视为瑕疵品,所以识货的人不会让人随便开瓶鉴定。就算是高级晚餐,也没人喜欢吃别人吃剩的东西吧,道理是一样的……简单来说,只要别赌输,就不会有人检查酒瓶里的东西。光是有这些酒瓶,应该就价值七百万吧。」



「可……可是,要是有人仔细检查瓶盖,果然还是很危险吧?」



「放心吧。我们阵内酒厂的特徵,就是不会用装饰贴纸盖住瓶盖。这是为了避免贴纸的浆糊弄脏瓶口。虽然可以透过瓶盖边缘的菱角来确认有没有开封过,但只要一枚硬币就能把菱角扳正。只要别用珠宝商人的放大镜检查,就不会露出破绽。」



在距离稍远的地方,狐狸和貉正在召开作战会议。



「你觉得如何?」



「古珠亮不也是诈欺师吗?没道理只有我们不耍小手段。」



座敷童子一边用大得夸张的酒瓶轻敲肩膀,一边说道:



「不过,就算过得了这一关,也只能和古珠亮坐在同一张赌桌上。对方毕竟是一直霸占那种高赌注赌卓的老手,肯定也用了某种不正当的诈赌手法吧?」



「关……关于这件事,我有听说过一些传闻。」



用两只脚走路的狸猫举手发言:



「消息来源是一名惨败在那家伙手上的绅士。他说,那家伙肯定是用了捣臼童子,要是能找到证据就不会赌输。不过,那些都是他喝了不少酒后说出口的话。」



「捣臼童子啊……」



我露出略显为难的表情。



经他这么一说,我好像有在建筑物的隙缝之间,看到像是小女孩般的妖怪?



捣臼童子,那是座敷童子的亚种。这种妖怪一如其名,主要是出现在老房子里的石臼附近。除了这点之外,其他特徵几乎都跟座敷童子一样。那是一种会为寄居家庭的家人带来富贵与繁荣,可是一旦离开就会让那个家庭迅速衰败的妖怪。根据文献记载,这种妖怪似乎还会预言火灾的发生,或是害得整个家族在一夜之间全数死光。



此外,会不断做出没有恶意的恶作剧,也算是这种妖怪的特徵。在恶作剧的时候,这种妖怪似乎也经常暂时离开寄居的房屋和石臼的周围。比如说,当小孩子们在家里的庭院或学校空地玩耍时,有时候会发生在不知不觉间多出一个人这样的诡异现象。即使大人们在点名后知道人数增加,也知道捣臼童子就混在里面,还是没办法得知谁是捣臼童子。除此之外,捣臼童子还会偷偷钻进就寝中的家人的被窝,或是翻开枕头掀开棉被,对寝具做出各种恶作剧。这些也是捣臼童子广为人知的习性。



身为本家的懒惰鬼座敷童子歪著头问:



「不过,赌场里面不是禁止妖怪进入吗?如果那个叫作古珠亮的诈欺师把我的亚种拿去恶用,应该马上就会被赶出去了吧?」



「没错,在赌场的黑衣警卫之中,有些奇怪的家伙。」



在原本就不太信任警察的智慧村里,武装警卫并不罕见。他们会使用没有违反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的武器……例如小型十字弓,或是装满小型铁球的皮袋,也就是俗称的黑杰克棒,把各种害兽、农作物小偷或产业间谍修理一顿。



只不过,这里真不愧是赌城。



举例来说,比起在怪怪美少女惑歌身旁担任保镳的寻常武装警卫,这里的武装警卫似乎有著更加强大的装备。其中有些家伙甚至装备著应用于医疗或土木工程领域,能够让人类手脚的力量提高五到十倍的机械义肢。



不管怎么想都没人会想要跟这些家伙作对。但其中还有一些特别独特的家伙。



「那些家伙的手套背面有著类似五芒星的标志,给人一种把灵能者和杀手加起来除以二的感觉。」



「嗯……?那不就是所谓的阴阳师吗!我知道喔,五芒星应该是安倍那一派的标志!他们是依附在公家与贵族身边,只知道骗吃骗喝的惹人厌知识分子!」



虽然貉一边挥舞著短短的手脚并乱叫,不过……



「喂,你觉得怎么样?专门对付超常现象的妖怪打击部队有可能存在吗?」



「天晓得。他们应该只是跟灵感少女差不多的家伙吧?就算能够『隐约』察觉不对劲,应该也不具备直接杀死妖怪的力量。如果能够准备一堆那种家伙,应该就能轻易弥补『现行法律的漏洞』,但世上还是存在著不愿意见到真正拥有力量的人公然活跃的组织。」



也就是以百鬼夜行为中心的那个世界。



虽然只要见到菱神舞或病魔使役者那样的家伙,就会让人不小心忘记妖怪杀不死的特性,但他们肯定是相当稀有的人才,应该不会像是在打临时工一样担任赌场内的警卫工作。



「不过,只要能抓到诈赌的人其实就够了。毕竟『灵封』的使用者只是寻常人类。只要能发现谁有问题,再来就能靠著数量与肌肉的暴力拿下犯人。」



「可……可是,古珠亮事实上不就是有使用捣臼童子诈赌吗……?」



面对狸猫奶妈的疑惑,我耸耸肩膀回答:



「事情很简单。那些人八成被古珠亮收买了。」



啊啊……狐狸等人低吟一声。



「……怪不得不管我们潜入几次都会被轻易赶出来。他们收到的命令,八成是优先驱逐会危害到古珠亮的家伙吧。」



不……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潜入方法,但那应该单纯只是你们自己的失误吧……?



「无论如何,关于那家伙利用捣臼童子实现的诈赌伎俩,我们唯一的应付手段,就只有自己设法破解了。没办法期待赌场本身的防犯能力。」



「我……我们有什么对策吗?我实在不觉得光靠运气就能赌赢……」



「要是没有对策,我就不会挑战了。」



我抱起装著自来水的酒瓶。



「座敷童子。把我借你的智慧型手机交给狐狸他们,这是必要条件。」



「嗯?」



「还有,你跟另外三只分头行动。我有很多事情要麻烦你去做。」



我迅速下达指示。



把「该完成的任务」告诉座敷童子后,我回头看向为了确认智慧型手机的使用方式,开始用前脚的肉球操纵萤幕的狐狸、狸猫和貉。



「当然,你们几个也得帮忙。」



「只要能帮到奶奶大人,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愿意做,但我们根本进不去赌场啊。」



我对歪著头的貉如此说道:



「谁说只有在赌场里面才能帮忙?」



9(Day10/04 02:41–03:00)



在把鬼牌加进牌堆的情况下,其中一位玩家必须公开宣言。当宣言者赢得牌局时,能够取得的奖金要乘以零点八倍(不过,没有鬼牌就无法完成的五条例外)。



当把鬼牌丢掉还能完成牌型时,获胜者赢取的奖金要乘以两倍。



当诈赌者被抓包时,得付出赌注两倍的金额作为罚款。不过,单纯的虚张声势不算是诈赌。



除了靠著荷官严格的管理体制排除诈赌之外,也能由参赛对手直接举发。



不过,当落败者举发胜利者时,要是没能证实对方诈赌,导致牌局无效,就必须支付赌注一百倍的金额作为损害胜利者名誉的赔偿金。



在一张牌都没换的情况下摊牌时,胜利者赢得的奖金得乘以平时的一点五倍。



我一边在脑海中回想这里的「当地规则」,一边再次猛力推开把我透过初学者奖励制度拿到的三万圆筹码全部赢走的赌场大门。虽然有好几道藐视重新归来的不合宜客人的视线刺在身上,但我一点都不需要在意。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依然被古珠亮占据的赔率最高的扑克赌桌。



「大家好!」



我抓准荷官流畅地把牌发给包含诈欺师在内的五位绅士淑女的空档,混进其中向众人问好。



不但如此,我还推开坐在古珠亮身旁的大叔,把牌堆和筹码也一并弄乱。



「你……哈哈……!你果然是古珠先生。古珠亮!之前不是有个邀请日本四大赌场的顶级玩家一同竞赌的大会吗?你怎么没去参加?那种骗小孩的游戏,要是你出场的话,我想结果肯定会不一样吧?」



「喂!」差不多快发飙的大叔叫出声来。



在大厅墙边和柱子旁边这类不会妨碍客人动线,但又能环顾整间赌场的位置待命的黑衣警卫们,彷佛要解决顾客的抱怨而非排除危险人物一样,同时朝这里快步走了过来。



即使后颈和双手都被抓住,我依然面带微笑继续说道:



「我很崇拜你,想从百战百胜的你身上偷偷学走所有赌技,就用这双眼睛!我不会要求你收我为徒,只要一次就行了,拜托和我赌一场吧,为此我还专程带了赌本过来!所以……!」



全身蛇皮的诈欺师先是缓缓闭上眼睛。



没多久后……



又再次微微睁开。



他想到了什么?又在盘算什么?



「这个嘛……」



全身蛇皮的诈欺师彷佛在避免发出有如唱片跳针般的反感杂音,用流畅的语气如此说道。



光是这样,抓住我双手的黑衣警卫的握力就逐渐减弱。



「在听你说话之前,可以先让我请在座的大家喝一杯吗?毕竟跳过了一场赌局,这点程度的赔罪还是得做。」



「啊……这个……真……真是抱歉!」



「大家意下如何?这件事能不能就交给小弟我来处理,让我们一起为这位前途似锦的年轻人乾杯好吗?」



在露出带有嘲弄之意,而非不情不愿的苦笑后,众人接受了诈欺师的提议。



很好,就是这样。



这样就对了。



我刚才搞砸了一场关系到数百万赌金的大赌局,而古珠亮在这个赌桌上是未尝败绩的顶级玩家。观众们会这么想:就让这个无礼的小鬼在负债地狱里忏悔吧。而被人推了一把的古珠亮会这么想:我会好声好气地实现这个小鬼的愿望,但代价是就算让他输到脱裤,也要把失去这场赌局的损失拿回来。



如果没有宁愿摧毁一个笨小鬼的人生也要拿到钱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做诈欺师这种工作。



不过,你发现了吗?



我设的「局」已经完成。这辆云霄飞车可没有煞车。一旦车子发动,不管过程再怎么夸张,你都得奉陪到最后。



要是执赌场牛耳的顶级玩家不敢跟个脑残高中生一决胜负,可是会被人当成究极的胆小鬼。



就算是你,也有宁可骗人也想得到的面子和信用吧?



为了保住能够从更多人身上骗取金钱的「钱脉」。



「那……你说准备好赌本是什么意思?像你这种年纪的年轻人,应该连想坐在这张赌桌都相当困难吧?」



「嘿嘿。这个嘛……我不知道能不能用这个代替……」



我一边咧起嘴角陪笑,一边把带来的「赌本」不断摆在桌上。



「『赤浴衣』、『黑发美人』、『恋上后颈』和『白鱼之手』……虽然我不是很懂,但这些都是爷爷的宝物。只要有这些东西,赌个一局……应该够吧?」



「……哦,是阵内酒厂啊?」



蛇皮男子只在这时用真的有些疑惑的口气小声低语。



也许是因为我家酒厂的名号响亮,旁观的绅士淑女们也略为动摇。



「嗯……虽然都是些罕见的酒,但这种程度好像还不太够……」



这个骗子。



光是有这些酒(如果里面装的不是自来水,而是真正的酒的话),随便都能玩个两三局。这家伙根本满脑子都想著要从我这个不识货的小子身上骗钱嘛。



「所以……这样如何?这次要不要采用特殊规则,排除掉荷官和庄家的存在,我和你两人单独赌上一局呢?既然你的目的是偷学我的牌技,那与其他玩家之间的对决只会造成阻碍吧?」



「可……可以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吗?」



这样你就不需要担心被其他客人或荷官抢走猎物了吧?



「当然可以。你对扑克的规则了解多少?」



「大……大致了解。我跟班上的死党玩过……就是把牌切一切,一人发个五张,然后开始换牌……」



「哈哈。那就算我说要玩德州扑克,你八成也不懂规则吧。那我们就用日本式的扑克玩法,直接五张对五张决胜负吧。换牌的次数……」



诈欺师打了个响指,立刻就有骰子从别张赌桌飞了过来。古珠亮轻轻丢出骰子。



「嗯,我看就两次吧。有意见吗?」



「可是,这样就没有在赌场玩的临场感了。难得来到金矿岛……对了,那赔率和当地规则这些东西可以沿用赌场的规矩吗?」



「那就这样吧。相同数字的四张牌加上鬼牌的五条算不算数?」



「都行。」



「那就算吧,我们就用加入鬼牌的五十三张牌来玩。今天的幸运花色是……」



古珠挥挥手掌,荷官就在赌桌上把盖著的扑克牌大大摊开。我在他的催促下抽了一张。



「嗯,黑桃七啊。那这样吧,在这场赌局中,只有同为特殊牌型的黑桃同花大顺,能够胜过五条。」



「还有,我想看的是你的牌技。所以……可不可以不玩加注和跟注那些心理战术?我们一开始就全部梭哈,然后摊牌决生死。因为就算看你如何退场,也没办法让我学到东西。」



「没问题。我这次就配合你吧,毕竟这是你宝贵的人生课程嘛。」



不知道是为了展现自己宽大的肚量,还是为了作秀给观众们看,古珠亮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啊……是真的很高兴。在得到今日成就之前,我遇到了很多事,也有当成师父般景仰的人。看到你就让我不由得觉得,自己也终于站上跟他一样的高度了。『所以』……」



这么说的古珠亮微扬嘴角,打了个响指。



正面的两扇式大门像是早有计画般突然打开,好几名黑衣人大步走了进来。



被他们架住的是──



「座敷童子。这是你饲养的妖怪吧?」



有种湿黏的感觉。



我能感到自己的后颈一带冷汗狂流。



身穿鲜红浴衣的座敷童子被某种有如白色塑胶绳的东西绑住。不光是手脚,身体和脖子也是,她全身上下的每个地方都像是受到低级的拷问般被牢牢捆住。



(插图)



诈欺师笑著说:



「关于掌管财富与金钱的妖怪,赌场方面也有一套应对的准则。」



声音感觉好远。



但我知道无论是刀剑还是枪炮都无法伤之分毫的妖怪,正在用眼神向我求救。



「据说座敷童子会从家里的门槛、地板或石臼底下出现。那些似乎都是被杀害的婴儿常被埋葬的地方。而我们利用了这样的传说,把老旧的石臼打碎成粉末,再放进火炉里做成玻璃纤维制的绳子。只要被这种绳子绑住,即使是力大无穷的妖怪也无法扯断。」



「……」



「也就是说,事情就是这样,年轻人!」



我彷佛掉进圈套。



为了控制现场的「风向」,让我无法唱反调,古珠亮大声地说;



「如果真想来场刺激的赌局,就不可免地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赌上所有财产。第二:不要在暗地里动手脚……我要你一并把『那东西』赌上。如果不做到这种地步,就没办法接近赌博的本质喔。」



「…………………………………………………………………………………………………………………………………………………………………………………………………………………………………………………………………………………………………………………………………」



「好啦,我们就依照你的建议,一开始就全部梭哈,然后摊牌决生死吧。没有加注和跟注,也不能放弃不赌。你当然没意见吧,毕竟这是你主动提出的要求嘛。」



这一瞬间。



真的只有一瞬间,我额头内侧的地方变得异常冰冷,差点把一切全都拋在脑后。明明早有心理准备,我的视野也几乎要被白光彻底占据。



没错,我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换句话说────



(没错!很好!我就是在「等待」这样的发展……!)



打从一开始……



这场赌局能否成立的首要问题,就连只透过电话和我讨论的惑歌都看得出来。



『可是,小忍,你觉得专门诈赌的诈欺师会同意参加这种莫名其妙的赌局吗?那种人虽然大胆,但也很胆小。若非如此,他们早就被逮捕了。而且如果要比骗人的手腕,正职的专家也肯定比高中生来得强。就算你装出乖宝宝般的笑容,对方也应该会马上觉得可疑吧?』



『那就让他看穿吧。只要以被看穿为前提调整计画就行了。』



我想起作战会议中的对话。



还得小心别把想法显露在脸上。



古珠亮熟知对付和操控座敷童子的方法。此外,即使他看穿酒瓶只是假货,也依然执意参加这场赌局,以求得到座敷童子。再加上他还把这场扑克对决的规则,从赌场流行的德州扑克改成其他玩法,也不太重视换牌的次数。



简单来说,只要「别赢得太容易,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诈赌」,不管游戏规则如何他都无所谓。虽然一般的扑克玩法只能换一次牌,但要是连续拿到同花大顺或五条,就会让人觉得他的「运气」好过头了。因此,只要不是只能换一次牌,不管换牌次数是三次还是五次都行。这是他唯一的顾虑。



这样我就能确定了。



这家伙果然执著于捣臼童子──座敷童子的亚种。他并非是在练就出神入化的赌技之后才把歪脑筋动到妖怪──也就是捣臼童子身上,而是把妖怪的力量拿掉就什么都不剩的家伙。



周围的黑衣人也是一样,虽然他们拿出以石臼制成的玻璃纤维绳索让我吓了一跳,但他们肯定也「只有」那种程度的本事。他们不是像百鬼夜行那样,能够平等地消灭一切敌对妖怪的怪物。他们完全依赖于捣臼童子,只能操控与其相关的超常力量。



所以,我不需要考虑其他策略。



只要能破解捣臼童子的能力,就能把这些家伙打入地狱!



就在这时──



『你,没,说,过,会,这,样!』



仔细一看,不管是胸部还是大腿根部附近都被绳子紧紧绑住,整个人看起来格外诱人的座敷童子,正努力用唇语向我抗议。



因为我没说啊。



『只,要,赌,赢,就,行,了!』



『那,是,输,家,的,歪,理!』



是吗?话说,我对那个懒惰巨乳妖怪好像有著经年累月的私怨耶。她刚才还擅自用我的智慧型手机下载用来进入VR赌城「重巡岛」的虚拟角色管理软体。要是一个弄不好,我可是真的会被她搞到破产耶!要不然我也可以追加当地规则,一直加到让她深陷桃色危机为止。就像是胆小鬼游戏那样!



「讨论好了吗?」



古珠亮一边轻笑,一边如此询问。



那当然。



虽然你似乎在赌场周围布下某种程度的眼线,但还是疏忽大意了。你擅自认定我只有座敷童子这张王牌。面对将得到和捣臼童子一样能立即用来诈赌,而且更为强力的座敷童子的机会,让你没能注意到那些家伙的存在。



没错,我说的就是狐狸、狸猫和貉的妖怪三人组。



「好吧!我明白了!……就算事情变成这样,我也要出人头地。我绝对……绝对要在这场赌局里偷走古珠亮的赌技!」



『你,给,我,记,住!』



10(Day10/04 03:00–03:09)



这是场一对一的决斗。



话虽如此,但扑克牌依然是使用赌场这边准备的未开封新品,负责发牌的人也是荷官。虽然古珠亮如此提议的理由是为了炒热气氛,但这家伙当然对利用捣臼童子──座敷童子的亚种──其能力的诈赌手法很有自信,所以真正的理由应该是不想随便接触牌堆,让我有机会找他麻烦。



五张牌已经发到我手边。



荷官也将同样数量的牌发给古珠亮。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间赌场。



第一次是在前来侦察敌情时,从二楼的座位看到古珠亮连战连胜的情况。



『真厉害。赢个不停耶。不过,牌全都是荷官发的。他看起来也不像是用了把藏在袖子里的牌拿来偷换这种小手段。虽然我也不认为古珠亮有机会施展那种变魔术般的手法就是了……』



『那会不会是荷官被收买了?』



『不可能。』



『为什么?』



『你光靠电话看不见荷官的表情吧?他脸色苍白,都快要哭出来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古珠亮赢得越多,别人就越是怀疑他。』



『那到底是为什么?』



『既然用了跟妖怪有关的超常力量,那应该不会是单纯能看穿对方手牌的小伎俩吧。那家伙不是靠著判断退场时机取胜的类型,而是喜欢靠自己得到强大的牌组取胜。』



『这么一来,难道他有办法像狐狸或狸猫把树叶变成金币那样,随时「变出」对自己有利的牌吗?』



『或者是有办法自由替换每一张牌吧。』



而且狐狸、狸猫和貉还这么说过。



古珠亮利用象徵财富的捣臼童子的性质诈赌。



捣臼童子并没有像是把树叶变成金币那样关于「伪造」的传说。



那是一种会莫名其妙为寄居家庭带来财富与繁荣的妖怪。不过,光是这样实在太暧昧了。



他利用的恐怕不是这样的性质。



在捣臼童子──以及身为本家的座敷童子的「恶作剧」中,还包含这样的行为──当小孩子们在庭院玩耍时,会在不知不觉间多出一个人。即使大人帮小孩子们点名,知道人数增加,也没办法找出谁是混在其中的妖怪。



(难道那是让人不会发现有新的牌混在其中的「灵封」……?)



我在一瞬间如此以为,但马上就否定这样的推测。



因为那只是暂时性的误认。比如说,就算座敷童子会偷偷混进下课时在学校庭院玩耍的小孩子之中,也不会就这样成为班上同学的一员。「总有一天会被拆穿」,「总有一天会消失」……在诈赌等于死亡的赌场中,我不认为有人会「直接」利用这样的特性。



这么一来……



(那就是没那么强大,在不改变数量的前提下把东西混入其中的特性了。)



说起座敷童子的其他恶作剧……就是躲进就寝中的家人的棉被,或是掀枕头和拉棉被这类与寝具有关的行为。



如果是这种特性,即使枕头和棉被会移动也不会被藏到其他地方;睡著的家人也不会失踪,更不会丧命。



既能满足不改变「数量」本身这个条件,又能让身为持有者的家人无法避免「寝具被移动」的妖怪。



换句话说──



(那是不会造成数量增减,能够无视物理法则偷走能赢得赌局的手牌,然后「混进」自己手牌中的扑克牌替换「灵封」吗?)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古珠亮随时都能替换这五十三张牌,应该也没办法干涉身为对手的我,以及立场公正的荷官已经知道牌面的牌。因为要是牌当著我们的面出现变化,肯定引起骚动。



假设古珠亮「能够看到的牌」只有自己手上的五张,那这种灵封将蕴含著相当大的风险。因为他不知道想要的牌在哪里,很有可能不小心当著对手的面把牌换走。



所以其中肯定存在著安全装置。



例如,虽然那家伙也不晓得想要的牌在哪里,但只要有人盯著那张牌,即使想换也换不到之类的。



不过,除此之外的牌全都掌握在古珠亮手中。



那家伙手中的五张牌,以及荷官还没摊开的牌。他能操控这些牌,自由自在地交换,组出想要的牌型。不管是同花大顺还是五条都随便他拿。面对这样的能力,根本不用期待会有什么公平的赌局。



不过──



「我的牌是方块3、红心9、梅花3、红心J和红心Q。」



现场的气氛瞬间冻结。



只因为拿著摊开的五张牌的我不经意的一句话。



就连想要品尝名为他人不幸的蜜汁的观众们也陷入沉默。



古珠亮眨眨眼睛:



「……啊?」



「这就是所谓的幸运咒语……我不是说这是一场认真对决吗?我是真心想把自己逼入绝境。我想看看这样做会有什么结果,所以我出招了。我这样有稍微接近古珠先生的境界了吗?」



「不……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听好,我们刚才不是丢骰子决定了吗?这场赌局只能换两次牌,可是你居然……」



「哈哈!这样未免太无趣了吧!」



我用表面上客气,但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高高在上的态度挑衅:



「喂,我把牌全都告诉你了。古珠先生,你的牌又是什么呢?」



「你觉得我有必要说出来吗?我要照著规则……」



「喔,你不敢啊?」



我打断他的话。



而且是用如果被学校里的学长听到,就算被打也怨不得别人的轻蔑语气。



「啊,没关系,没关系。也对,毕竟这只是我擅自犯下的蠢事嘛。古珠先生就用自己的玩法好好加油吧。因为那就是我想要学习的地方。就请你缩著身体,顾好自己的手牌,偷偷摸摸地获胜吧。」



「啊?」



「真的没关系啦。古珠先生,你应该也知道这是一场认真的对决,所以胜负还在未定之天。就算面对的是外行的小鬼头,也有可能一次就输到脱裤,哭著叫妈妈。与其被拍下丢脸的照片供天下人取笑,玩得龟缩一点绝对比较好。如果你要这么选择,那也是你的人生。你就照著自己的步调玩吧,前辈。」



细微的轻笑声像是涟漪般搔弄著耳朵。



惑歌曾经这么说过──



『诈欺师会用各种手段自然地避开对自己不利的状况。不过,如果是要让他骑虎难下,说不定意外地简单。』



『咦?为什么?什么意思?』



『仔细想想吧。虽说周围全是古珠的援助者,但你觉得真正打从心底为那家伙加油的人会有多少?那里绝对都是在笑容的背后,暗自希望看到古珠输得一塌涂地的家伙……常胜不败的冠军一点意思都没有。他们不想看到毫无悬念的胜利,而是想看波澜万丈的对决。这才是整天泡在赌场里,想要一窥别人的天堂与地狱的人的心理吧。』



我不由得想起这样的对话。



心情舒畅到足以忘记眼前的对决,沉浸在过去之中的地步。



古珠不断转动眼球,偷偷观察那些热衷于嘲弄的观众。



然后如此问道:



「……你什么时候拉拢他们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现在眼中只有你一个人喔。」



我笔直看著他如此回答,但不知为何,是惨遭龟甲缚的室内派妖怪用唇语猛烈抗议,而不是诈欺师。啊……不管看向哪个方向,景色都如此壮观!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这场对决确实是从顶级玩家教训嚣张的小鬼这样的形式开始。观众们应该也是想看到我痛苦的表情,才会同意这场对决。



不过,人心本就善变。



他们马上就发现了。真正刺激,真正有趣的,是谁被击溃的瞬间。



古珠亮微微咬牙。



然后把五张手牌摔在扑克桌上,亮出每一张的牌面。



「我的牌是方块Q、方块K、黑桃K、黑桃6和红心K!」



「哇塞,直接这样就有三条了。换掉一张,还有机会拿到四条或葫芦,换掉两张甚至能挑战五条。真不愧是古珠先生,这副牌根本就没必要藏嘛。」



……不过,这样一来古珠亮也没办法偷换「手上的五张牌」。



捣臼童子的「灵封」能够自由操控的,只剩下荷官手边的牌堆了。



而最好的机会就是──



「那我们来进行第一次的换牌吧。」



彷佛要颠覆几乎压倒自己的气氛一样,古珠亮用多少有些夸张的语气下达战帖。



在非常近的距离内……



用有如低语般的低沉声音说:



「要是这样就分出胜负,你的一切就会被剥夺,不管是钱财,还是那只妖怪……别忘了,虽然这是一堂课,但也是赌场里的正式对决。」



……呜。



别被压倒……我不能被压倒……



不要往悬崖底下看,就算想著风险也毫无意义。



耸肩一笑吧!笑著前进吧!



「哈……哈哈。你不会做出把五张牌全部换掉,结果碰巧拿到同花大顺那种显然有问题的事吧……要是你那么做,荷官可能就要挨刀子喽?」



我试著如此提醒。



虽然古珠依然面带笑容,但要是他在这种情况下把五张牌全部换掉,就跟自杀没有两样。观众毫无疑问会因为怀疑他诈赌而暴动。



这么一来──



(如果那个诈欺师有点常识,应该会换掉方块Q和黑桃6,想办法换到黑桃K和鬼牌,以四张老K和鬼牌组成的五条为目标。唯一能够对抗这副牌的,就只有同样是特殊牌型的黑桃同花大顺,但只要把黑桃K拿到手上,就能事前消灭掉这样的可能性……不同于其他牌型,他也不必担心「输给数字更大的五条」。因为组成五条需要鬼牌,而鬼牌只有一张。)



就连在我和惑歌事前的作战会议中,也没办法预测到对方会抽到什么牌。



换句话说,接下来都要临机应变了。



金钱女神小手蜜惑歌的庇佑也差不多该失效了。



……虽然能看穿古珠亮的诈赌手法是好事,但光是这样还不够。不管拟定多少策略,做好多少准备,最后我还是不得不亲手战胜古珠亮。



小手蜜惑歌的作战计画也是。



座敷童子与在外面待命的狐狸、狸猫和貉这些妖怪的协助亦然。



只要过不了这一关,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一旦战败,我将会一沉不起,走到人生终点。



缓缓深呼吸后……



我开口了:



「那我要换两张。方块3和梅花3。」



「哈哈!」



下一瞬间,蛇皮小子刻意夸张地拍手大笑:



「喂喂喂,我都已经拿到K的三条了耶。在这种情况下,还把仅有的一对丢掉是在打什么主意?这只是自己把牌变成废牌嘛。还是说,你这是在让我?这又是你最拿手的挑衅?」



「没关系,这样既好。3的一对?那样太无趣了吧?」



「你剩下的手牌是……喔,是红心9、红心J和红心Q啊……这样一来……哈哈!难不成,你打算用红心10和红心K凑到红心的同花大顺,或是用8和10凑到同花顺吗?就算贪心也该有个限度吧!」



……其实我也不认为能凑得到。



毕竟那家伙能自由操控牌堆。



荷官发给我的两张牌当然是……



「怎么啦?这次不发表手牌炫耀一下了吗?哈哈,你不可能那么做的!因为你不惜舍弃最有希望的一对,却只换来一手废牌。再说……就是因为没那么容易凑到,所以同花大顺才是最强的牌型啊。」



「别欺负我了,赶快继续进行吧。」



「好吧。我也要换两张。方块Q和黑桃6。嗯,正常的换法。」



……这么看来,他的目标果然是四张老K加上鬼牌的特殊牌型──五条。即使是红心的同花大顺也赢不了。



我感觉到了……



心脏猛然一跳。



这样真的好吗?



是不是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这样的疑惑不断涌上心头,但小火车已经开始往山坡下俯冲。事到如今,已经赌上的性命也要不回来。我只能赌在这上面了。只能继续勇往直前!



小火车的分歧点有两个。



如果那家伙在「第一次换牌」时完成五条,我就没戏唱了。



不过,如果那家伙想要用到「第二次换牌」的机会,一张一张将手牌给凑齐,我就还有一线生机。



哪一边?



是哪一边……!



「嘻……」



我听到笑声。



那是彷佛用上下排的牙齿摩擦发出般,诡异且碍耳的声音。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



依然低著头的蛇皮小子……



笑了。



笑了。



笑了。



笑了!



「……真是场『愉快的对决』。」



再明白不过的宣言。



我体内的一切内脏似乎都被冰冷的手逐一抓住。



观众们的低语声逐渐远去。



啊啊……



看到那男人露出有如融化的蜡般的笑脸,我立刻想到──



狐狸、狸猫和貉也跟我一样……



毫无疑问。



在自己最珍视的恩人被推进地狱的瞬间,都被迫在近距离看到这样的表情了吧。



「听牌……我就这么告诉你吧。黑桃K在我手上。再来只要拿到鬼牌,K的五条就完成了。即使是你想要的红心同花大顺也赢不了。就算你现在把目标强行改为黑桃同花大顺,只要黑桃K在我手上,你就没办法凑到唯一能胜过五条的牌型!」



但是……



但是!



但是──!



「……呜……」



赢了。



我赌赢了。



古珠亮这个大笨蛋没有在「第一次换牌」时一鼓作气解决我,而是把胜负延后到「第二次换牌」!八成是因为一次凑齐手牌太像是诈赌,所以他才会故意分两次抽走必要的两张牌……但这种顾虑根本是多余的。拜此所赐,我终于得到逆转的机会了!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这到底有什么……?」



「……好笑是吗?当然好笑。」



应该够了吧。



不需要继续装笑,也不需要使用不习惯的敬语了吧。



我要换个语气了。



难道是因为接连遇到突发状况,让他想要尽量「稳定」局面?



还是说,因为能够控制从牌堆发给我的每一张牌,他认定我绝对凑不出排型,所以掉以轻心了吗?他之所以随便掷骰子决定换牌的次数,八成是因为担心按照原本规则,只换一次牌就轻松获胜的话,可能会因为赢得太漂亮而被人怀疑诈赌,才会做出这样的「保险措施」。



不管是什么理由,接下来──



该轮到我进攻了!



「因为『黑桃K在我手上』。先换牌的人明明就是我,要是你手上也有黑桃K,那不是很奇怪吗?」



「……什么……?」



「喂喂喂,有必要这么惊讶吗?你的表情看起来,怎么好像『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拿到什么牌』一样?」



古珠亮注视著我。



比起我的语气,比起我的态度,他似乎更在意我所说的话。



那眼神彷佛在说「我打从一开始就看穿这是你演的闹剧了,没有人会相信这一套」。



「少开玩笑了,你这是故意找碴!黑桃K就只有一张。既然那张牌在我手上,就不可能被你拿到,这是任何人都明白的道理吧!」



「好啊,那我们要同时亮排吗?」



我一边像挥扇子般轻挥手中的五张牌,一边继续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如此提议。



「不过,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胜败啊。万一我跟你的手牌里都有黑桃K的话该怎么办?顺便问一下,你还记得我的手牌吧?我的目标是红心的同花大顺或同花顺。所以就算拿到黑桃K,对我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我没有理由出老千弄到这张牌。」



「……」



「但你又如何?啊……根本没必要多说嘛。你的目标是四张K加上鬼牌的五条。不管怎么想,拿到黑桃K会得到好处的人不都是你吗?」



砰的一声。



我一掌拍在扑克桌上,狠狠瞪著古珠亮。



……没错,我把手上的五张牌盖在桌上了。



「好啦,你想怎么做?你要现在就结束这场赌局,直接展开诈赌调查会吗?」



「……呜!」



我想……



古珠亮的脑海中现在恐怕已经一团混乱了吧。



我设置的捣臼童子扑克牌替换「灵封」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这个外行的高中生是不是把藏在袖子里的牌偷偷换到手上了?



会不会其实只有一张黑桃K,对方只是想靠著虚张声势把我逼入绝境?



然后……



那家伙其实还有一种方法能偷偷确认事情的真相。



没错。



因为我把手放在桌上,而且还把牌全部盖住。



只要是没被任何人看到的牌,就能用捣臼童子的「灵封」替换。简单来说,只要把我的牌跟古珠亮的牌交换,马上就能知道这是不是虚张声势。



不过……



那家伙……



真的会上钩吗?



那个蛇皮小子应该也记得我拿到的两张牌的位置。只要把那两张牌偷偷换进自己的手牌,就能知道黑桃K在什么地方。



不过……



这就代表他必须亲手放弃只差一张就能完成的K的五条这个几乎最强的牌型。那家伙没办法增加或减少牌的数量,就只能「替换」牌的位置,若是不破坏自己的手牌,就没办法使用这种超常力量。



古珠亮的五张牌之中还有一张多余的牌,但如果要万无一失地进行确认,就必须换掉两张牌。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失去必要的牌。



你要怎么办?



你怎么选择?



披著蛇皮的诈欺师的下一步到底是什么……!



「……哈哈,我认输了。」



然后……



古珠亮轻轻耸肩,主动丢出这句话:



「我投降。虽然我故意说谎,想要稍微吓吓你,但没想到真货居然就在你手上。」



「……唔!」



难不成……!



我赶紧确认盖在桌上的五张牌。



……被换掉了。



「五张牌的其中一张」变成我根本没见过的黑桃K了!



「事情就是这样,黑桃K是你的牌。我们继续比赛吧。」



这家伙……主动放弃K的五条。



他把目标换成加入鬼牌的四条了!



而我刚才也说过,我的目标是最强的两组红心同花顺,所以黑桃K对我而言只是张废牌。



他不但漂亮地避开我的刁难,留住自己拿到强力牌组的机会,而且还彻底摧毁了我获胜的可能性。



既然我已经说出自己手上有黑桃K的事实,就不得不收下这件麻烦的礼物……!



「好啦,既然余兴节目结束,那就开始『第二次的换牌』吧。」



古珠亮笑容满面。



还用彷佛已经能看到五张废牌与四条一较高下的场面的表情,如此宣告。



下次换牌就是终点。



这场对决没有弃权这个选项。当「第二次换牌」结束时,一切恩怨都将了结。



「照顺序,你先请吧。」



11(Day10/04 03:09–03:20)



利用捣臼童子能力的「灵封」,能够自由替换场上的五十三张扑克牌。



不过,要是在对手或第三者看著牌面时进行替换,就会被人察觉异状。因此,能够替换的牌,就只有盖著的牌和自己手上的五张牌。



至于什么牌在桌上的什么地方,就算使用「灵封」的力量也不得而知。



使用者只要想著要拿到什么牌,就能自动把「位于某处的牌」换到手上。此外,也能把不需要的牌塞给对手。



当那张「位于某处的牌」处于对手或第三者能看到的环境下时,就会启动安全装置,中断换牌的动作。



……从至今为止的比赛过程看来,古珠亮持有的「灵封」的详细能力大概就是这样吧。虽然细节可能会有出入,但大致上应该没错。



「我要换两张。」



「呵呵呵!」



一听到我这么说,蛇皮混蛋立刻大笑道: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耶,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的目标应该是红心的同花大顺或同花顺,而且其中三张已经在手上了。这么说来……哎呀?难道你直接舍弃『第一次换牌』时拿到的两张,想要再拿到两张新牌吗?你的手牌似乎毫无进展,看起来也没有一丝胜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没有必要回答。



我把两张盖著的牌丢给荷官。



荷官重新发给我两张牌,但古珠亮对此毫不在意。



「那我就换一张吧。只换一张牌就够了。虽然不需要的牌其实有两张,现在换掉也没什么意义了。」



诈欺师一边轻笑定如此宣告:



「对了,就算你之后故意找碴,输赢的结果也不会改变。话先说在前面,我一定会抽到鬼牌,完成K的四条。这样一切就结束了。不管别人怎么说,当『第二次换牌』结束时,胜败就已经决定。只要想到再也听不到你擅长的挑衅,我就觉得难过。看吧,只换一张。我要用这张鬼牌宰了你。」



随便拿张牌丢向荷官后,交错而过的另一张牌便从桌上滑向古珠亮。



如果那是张鬼牌,他就能用三张K和万能牌完成变种的四条。



一如那家伙的宣告。



不管是年金被骗的老奶奶,还是被人为的难治之症折磨的孙女,还是我的人生,全都会就此结束。



不过──



「……………………………………………咦…………………………………………?」



声音……



我听到声音了。



声音的主人是用蛇皮西装和皮鞋紧紧包住全身,嘴角总是挂著微笑的诈欺师男子。虽然不仔细观察就看不出来,但他的指尖正微微颤抖。抖动沿著手逐渐传到全身,最后甚至大到连椅子都在喀喀作响。



「为……为什么……?」



「你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鬼牌没有过来我手上』!」



大吼一声后,古珠亮才惊觉自己失言,畏畏缩缩地看向周围的观众。



不过,那种小事已经无关紧要。



事情早在你进行「第二次的换牌」时就结束了。



「你拿不到鬼牌,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我用随便的语气这么说道。



彷佛在说「你的人生就只有这点程度的价值」一样。



「因为鬼牌在我手上。只要『对手或第三者能看到牌面,你就没办法把牌换走』吧?」



「……啊?」



「然后,如果没拿到鬼牌,你的手牌就只有K的三条。」



我一边这么说,然后把像是扇子般摊开的五张牌丢在桌上。



在桌上亮出的五张牌分别是──



「我的牌是方块A、鬼牌、红心A、黑桃K和黑桃8,这是加上鬼牌的A的三条。」



「什么──!」



惊讶的似乎不是只有诈欺师。



就连周围的观众也开始议论纷纷。



「我记得在扑克的规则中,数字的大小是从二开始,越往上面越大。不过,K应该比A小吧?那我的三条就比你大。分出胜负了喔,大少爷。」



「不……那不是重点!你那乱七八糟的牌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我可是打从一开始就拿著鬼牌喔。而且一对A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组合吧?我不懂你觉得奇怪的理由。」



「因……因为你……!你的目标应该是红心的同花大顺或同花顺才对。从你『第一次换牌』和『第二次换牌』的内容来看,根本不可能会变成那样的手牌吧!」



「谁知道,你说呢?」



根本没必要回答。



我只需要拿出结果。



「好啦,分出胜负了,拿出你的黑卡吧。就是那张没有限额的魔法卡。麻烦你把我赢得的钱汇过来吧。我的赌注是产自智慧村纳骨村的阵内酒厂纯米大吟酿,再加上座敷童子,这下子我可要拿走一大笔钱喽。」



「…………………………………………………………………………………………………………………………………………………………………………………………………………………………………………………………………………………………………………………………………」



茫然若失了好一会儿后……



听著我说话的蛇皮混蛋,像是突然清醒般叫了出来:



「这样太奇怪了……」



「跟之前一直没输过的你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吧?你一开始就主动公开自己的五张手牌了……!那是无法撼动的证据。你肯定有出老千!若非如此,根本不可能拿到这种手牌……」



「……这可是『你说的喔』。」



我微扬嘴角。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真正在这个男人面前笑吧。



没错,我就是在等这句话!



我忍不住打了个响指,故意向周围的观众与荷官进行确认。



「那边的家伙,你有听到那家伙说了什么吧?」



「啊,咦……?」



「荷官!那家伙确实说了。好好确认一下规则吧,那句话完全符合条件!」



就在这时,古珠亮身上的颤抖变得更强烈了。



惊讶的表情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抖得更厉害。



「你……你在说什么!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你踩到地雷了。用自己的眼睛看清楚吧!」



没错。



在这个赌场的当地规则中有这几项。



在把鬼牌加进牌堆的情况下,其中一位玩家必须公开宣言。当宣言者赢得牌局时,能够取得的奖金要乘以零点八倍(不过,没有鬼牌就无法完成的五条例外)。



当把鬼牌丢掉还能完成牌型时,获胜者赢取的奖金要乘以两倍。



当诈赌者被抓包时,得付出赌注两倍的金额作为罚款。不过,单纯的虚张声势不算诈赌。



除了靠著荷官严格的管理体制排除诈赌之外,也能由参赛对手直接举发。



不过,当落败者举发胜利者时,要是没能证实对方诈赌,导致牌局无效,就必须「支付赌注一百倍的金额作为损害胜利者名誉的赔偿金」。



在一张牌都没换的情况下摊牌时,胜利者赢得的奖金得乘以平时的一点五倍。



「啊啊啊啊啊啊────────────!」



「这样奖金就变成一百倍了。因为不管是谁都看得出来吧。我赢了,你输了。在分出输赢后,你为了扭转结果,故意说我出老千。真是难看死了,你这骗子。就是因为你输了赌局还不把对手放在眼里,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不……我的意思是……不对!事实上你的手牌显然就是有问题!落败者举发胜利者失败时的一百倍罚金根本不可能成立……警卫!彻底检查这家伙的身体!动作快!」



在快要变得跟敲钹猴玩具一样大吵大闹的古珠亮面前,我缓缓举起双手。



没多久,那只猴子也发现事情不对劲了吧。



他对著正在被警卫搜身的我如此问道:



「为……为什么……为什么你能那么冷静……?」



「这还用问吗?因为我跟你不一样,没有出老千。」



我扬起嘴角。



笑了出来。



「回想一下吧。难道你对自己的记忆动了手脚吗?一开始发牌的时候,我确实公开自己的五张手牌。不过,我只有用嘴巴说。那全是我的片面之词,并没有实际把牌亮给你们看。」



「……啊……!」



「也许是为了做出更有冲击力的行动,夺回场面的主导权,你擅自在众人面前亮牌了。既然如此,那事情就简单了。其实我的手牌跟我说的不一样。这就是真相。」



……3的一对、一张A、鬼牌、没用的废牌,这才是我真正的手牌。其实我这时已经握有三条,还有机会拿到葫芦。话虽如此,要对付能操控所有盖著的牌的蛇皮混蛋,这样是没有胜算的。在那种状况下舍弃3的一对,可是相当需要勇气的行为。



比这还要更可怕的,是黑桃K被换过来的那一瞬间。捣臼童子的「灵封」能够替换双方的手牌。只要想到拿到没用的老K的代价,可能会是鬼牌或A被抢走,我现在依然背脊发凉。



而且,我当时被换给古珠亮的牌,应该是显然并非「我主动宣布的五张牌」的牌。如果那家伙没有误以为「我在第一次换牌时拿到的牌被直接换给他」的话,说不定我的伎俩早在当时就被拆穿了。



每一关都过得万分惊险。



但即使如此依然过关的人就能获胜。



没多久后……



戴著手背上有五芒星图案的手套的男子缓缓摇头。



「没有反应。」



「……你这混帐!给我调查得更仔细一点!绝对……他身上绝对藏有某种机关……!」



「什么东西都没有。而且单纯的虚张声势不算是诈赌,当地规则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男子用强硬的口气再次强调。



这家伙应该也默许了捣臼童子的「灵封」。他故意威吓诈欺师,是为了避免他乱说话吗?



啪啪啪!我轻轻拍手。



然后下达死刑宣告。



「好啦,那就麻烦你们照约定,支付一百倍的赔偿金吧。把黑卡拿出来,我要掏空那家伙的财产。」



然后──



轰!观众们的欢呼声一口气爆发,彷佛足球比赛的决胜分终于被踢进了一样。



这是有人欢笑,有人倒下的瞬间。



12(3rd personDay10/04 03:20–03:33)



此时,狐狸、狸猫和貉这三只妖怪正在赌场后门待命。



因为座敷童子被(忍擅自)当成诱饵,所以才能让敌人以为「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伏兵」而掉以轻心。



他们看向从座敷童子那边借来的智慧型手机的萤幕。



「上面写说叫我们动手耶。」



「这……这计画真的会成功吗……?」



狸猫奶妈畏畏缩缩地问道。



狐狸歪著头说:



「嗯……虽然事前已经听过说明,但我果然还是搞不懂伴天连的横式文字(注:伴天连是古代日本对西洋神父的称呼,在这里指的是英文)。呃……我记得那叫作弗莱明的……」



「右手定则喔。左手定则就变成电磁炮的理论了。」



狐狸一把揪住明明不是很懂却还故意装懂的貉,但狸猫在他们正式打起来之前就出面制止。



「理论不重要,重点是你们知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既然知道不就好了吗?」



「嗯,有道理。可是……」



「还有什么问题吗?」



「用这种骗小孩的玩具,真的有办法制裁那个可恨的古珠亮吗?」



就在这个时候──



后方传来小女孩的轻笑声。



「是谁?」



狐狸慌张地回过头后,啪哒啪哒的脚步声就逐渐远去了。



那是一名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女。因为她穿著本就偏短的迷你浴衣,还像花魁一样夸张地露出香肩,所以让那件奇怪的和服看起来像是平口露肩小礼服。



「……那是捣臼童子吗?糟糕……那个亚种妖怪该不会跑去报告我们偷偷搞鬼的事了?」



「不……不对。」



狸猫奶妈否定貉的推测:



「应该是正好相反。捣臼童子……座敷童子的亚种……掌管繁荣的妖怪,从赌场……从家人身边离开了。也就是说,古珠亮的下场恐怕是……」



13(3rd person Day10/04 03:33–03:45)



「你们还在拖拖拉拉什么?客人的信用卡应该都寄放在你们那边吧?」



「那个……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汇款之前的照会工作……」



古珠亮茫然伫立在无声的世界中。



不,严格来说,周围的拍手声和喝采声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停过,几乎要把他淹没在声音的洪水之中,只是那些声音对他而言太过遥远。他处于没办法把声音辨识为声音的精神状态,只能任凭声音毫无意义地从耳边流逝而过。



粗估数亿。



目前总资产的十分之一就这样被夺走了。



虽然这个损失本身也算是相当巨大,但是被普通的外行高中生摆了一道的事实,更是让他感到难受。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不……不要……别冲动啊,座敷童子小姐。先听我解释,人类跟妖怪一定能互相理解的!如果要战胜那个可恶的诈欺师,这是绝对无法避免的先决条件嘎噗咕叽!」



「喂,小忍,你知道什么是眼镜蛇固定技(注:「Cobra twist」,一种摔角招式)吗?剪刀脚翻摔(注:「Frankensteiner」,同样是摔角招式)呢?」



「喂,那可不是穿浴衣的人可以施展的大绝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上的绳索才刚解开,身穿红色浴衣的座敷童子就立刻使出猛烈的摔角招式,而高中生只能任她摆布。没错,那家伙只是普通的小鬼。照理来说,身为(诈欺)专家的古珠亮应该不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彷佛演舞台剧般的夸大动作和语气。



他应该更冷静一点才对。那是用大谎言隐瞒小谎言的手段。就像是为了骗过警犬的鼻子,而故意把香料撒在路上一样。



即使策略本身极为稚嫩,但古珠亮轻忽了其内容。



他没想到那是以在某种程度下被看穿为前提拟订而成的策略。



结果就是……



(不对……)



想到这里,古珠有如能面具般的表情突然扭曲了。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家伙一直嚷著要让我身败名裂。那些豪言壮语真的只是为了让我误判局面的虚张声势吗?要是其中还有什么其他意义……)



古珠亮是喜欢刺激的生物。



虽然有资产的时候就有资产,但没资产的时候就完全没有。不管是诈欺、赌博,还是美术品拍卖,这些事业的起伏全都异常激烈。然后,现在显然是处于「起」的状态。



即使对方拚尽全力让一百倍的赔偿金得以成立,也没办法夺走古珠亮的一切。



顶多只能让那些不义之财少掉一成罢了。



(一定有鬼……)



令人反感的冷汗从脸颊滑落。



(那家伙……不可能就这样放过我!他一定还有什么诡计……!)



就在这时──



古珠亮听到人类的说话声。



「似乎不是电脑那边的问题。那个……网路好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杂讯……」



「要是汇款太慢,我们的信用也会受损。赶快把问题找出来解决吧。」



黑卡。



没有限额的特殊信用卡。



照会过程中的意外。



来路不明的网路杂讯。



「啊……啊啊……」



他发现了。



一切线索都连起来了。



没错,不管谁胜谁败,都有一个方法能夺走古珠亮的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用尽力气放声惨叫后,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但现在不是在意那种小事的时候。他冲向脑袋少根筋的赌场店员,往对方脸上揍了一拳,尽全力抢回黑卡,把卡片拿回来。



发现骚动的黑衣警卫立刻赶来。



金发高中生被从玻璃纤维制成的绳索的束缚中解放的座敷童子打得无力招架,而古珠亮指著他大喊:



「是盗录!那家伙……那家伙就是在等待没有限额的黑卡动用金钱的瞬间,目的是偷走卡号和密码!」



「……」



「如果是这样,那不管赌局的结果如何,他都能夺走我的所有财产!照会过程中出现奇怪的杂讯就是最好的证据!快,动作快,把那家伙……把那家伙抓起来!保护好我的财……!」



一口气说个不停的古珠亮突然闭上嘴。



每个人都一样。



观众、荷官、警卫,每个人都没有把古珠亮的话听进去。声音明明有进到耳朵,却完全没进到脑袋。有人耸耸肩膀,有人轻轻叹气。



然后──



被巨乳座敷童子的锁头功弄得泪眼汪汪,把头埋进胸部的金发高中生比了个手枪的手势。



居高临下的胜利者一手搂著美女,把手枪的枪口对准古珠亮。



最后射出话语的子弹。



「……这可是你说的喔。」



「啊……」



「这是在分出胜负后,落败者对胜利者诈赌的举发……喂喂喂,万一找不到证据的话,你又要付一百倍的赔偿金了耶。在这种情况下,可不会是一百倍加一百倍的两百倍,而是一百倍乘一百倍的一万倍。你到底有没有搞懂状况啊?」



总资产一成的损失。



那乘以一百倍不就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了隐瞒小谎言,而说出更大的谎言。



这样的猜测本身并没有错。



只不过,这位金发高中生想要夺走的东西的规模还要更大……



14(3rd person Day10/04 03:45–04:01)



顺带一提……



在赌场后门鬼鬼祟祟的妖怪们,只做了非常单纯的事情。



身为人类的阵内忍事前给了他们这样的建言。



『看,就是这里,这是网路面板。看来网路线用的不是光纤,而是金属线。这对我们是一大好事。因为爱钱的惑歌这么说,所以肯定没错。』



『我明白了。只要把这东西抓烂,赌场那些人就会头痛对吧!既然知道这件事,那就用我自豪的爪子……!』



『你这只笨狐狸,就是要在不破坏器材的前提下进行妨碍才有意义啊。』



他边说边拿出来的东西是「小孩子的玩具」。



『你们认识弗莱明这个人吗?听说过左手定则和右手定则吗?』



『是伴天连的伟人吗?不认识!』



『这不是什么值得臭屁的事情。所谓的右手定则就是这样……弹簧里面有导线通过对吧?只要导线通电,导线周围就会产生磁力。而且是以这条导线为轴心。』



『嗯?』



『电流的方向和周围的磁力会互相影响。只要通电就能产生磁力,还能藉由在导线周围产生磁力来发电。』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要用强力的磁石在上面摩擦,就算不切断金属线,也能扰乱里面的讯号。我会偷偷传简讯给你们,到时候你们就动手吧。在赌局结束之后,我还要给那个诈欺师混帐一个惊喜,补他最后一刀。』



「动手吧!」



「好……好的!就交给我这狸猫奶妈吧!」



「喂,狐狸,这样搞真的没问题吧!」



于是,狐狸、狸猫和貉这三只妖怪在不著痕迹的情况下,对网路线的高速通讯进行妨碍,介入古珠亮持有的黑卡的照会过程,让他怀疑卡号和密码被人盗录。



但如前所述,因为这只是利用磁石的非破坏性妨碍,所以没有留下显而易见的伤痕。当然,当黑衣警卫来调查时,妖怪们也早就离开那个地方了。



然后,当没办法找到证据时,到底是谁会受到怀疑呢?



恐怖的一万倍赔偿金已经解答了一切。



15(Day10/04 04:01–06:30)



「耶────────────────────────────────────────────────────!」



总之先来大玩特玩吧!



这么说来,我明明完全没吃晚餐,回过神时却已经是早上四点了!所以我要玩个痛快!大~吃~一~顿!



因为这样,我们(话说,除了我之外全都是妖怪,感觉有种疏离感)把营业到早上的俱乐部二楼整个包下,用小瓶装的汽水乾杯。玻璃桌上摆满炸鸡、薯条和香蒜辣椒义大利面,这类难以想像会在早上四点吃的油腻料理。



……嗯,虽然我也觉得自己好像走错地方,但这在「金矿岛」已经是最廉价的庆祝方式了。真是吓了我一跳。从随便一间小餐厅都还比较贵这点,就能窥见这座赌场岛的金钱观有多么夸张了。难道这里就没有普通的家庭餐厅或是卡拉OK包厢吗?



狸猫奶妈畏畏缩缩地说:



「那……那个……我们做这种事真的没问题吗?那个……如果要追根究柢的话,从古珠亮身上抢来的钱,应该是全国各地受害者的东西才对……」



「这你大可放心。因为可以从黑卡挖走的钱没有极限。赌注原本就已经高达四五百万,再加上稀有的座敷童子,而且还要乘以可怕的一万倍喔。早就超过那家伙以前从别人身上抢走的金额了。拜此所赐,那个诈欺师混蛋已经被打进负债地狱。就算我们稍微拿点打工费,也还是能好好把钱还给大家。」



「哎呀,既然有多余的钱,那稍微多分一点给大家也无妨吧?比如说,让受到难治之症折磨的孙女足以出国开刀之类的。」



狐狸。



狸猫。



还有貉。



陷入了好一阵子的沉默。他们仔细吟味这句话的意义,然后静静低下头。



「别这样,要是没有捣臼童子这个妖怪的情报,这个计画肯定会失败。就连用磁石动手脚这个最后的大绝招,也是多亏了你们的帮忙,所以我们谁也不欠谁!我和座敷童子也赚到今天的晚……咦?这算晚餐还是早餐啊?总之,我们赚到了一餐,而你们把被抢走的一切物归原主了。事情就是这样,让我们大吃一顿吧!」



也许是这句话吹散了大家心中的迷惘,之后我们开始狂欢。到处都是乱飞的狐火,狸猫在桌上拍打肚皮鼓,貉忙著把各种配菜加在一起放进碗里,研究全新的貉乌龙面。这些家伙一点一致性都没有。



「可是,这年轻人还真是不简单。在骗人这件事情上,搞不好比我们还要厉害。」



「呼呵呵……一切事情的开端,就是我为了抚慰因为难得的中秋节被可恨的大雨搞砸而悲伤的太太,爬上大宅庭园里的枫树,并且化身为月亮……」



「我们三个还曾经当上时代剧的模特儿。只不过,导演那个听不懂人话的家伙觉得貉很容易被搞混,结果居然说要用狗来代替!」



因为最长也只能维持五分钟左右的和平,然后场面就会乱成一团,所以这种时候我都会举起瓶装汽水大喊:



「别激动,虽然不是很懂,但总之先乾杯吧!」



这种事情大概重复了二十次或三十次。



什么问题都没发生。



我们从诈欺师古珠亮身上把所有的钱都抢回来了。不管是因为烦恼而倒下的老婆婆,还是受到难治之症折磨的孙女,也都有机会康复了。就连全国各地的受害者,也几乎笃定能拿回所有被骗走的钱。成功抢到的钱已经交给惑歌认识的会计师去处理。因为我对赠与税之类的东西也不是很清楚,只能交给专家去处理。而且比起完全不认识的人,熟人的门路可靠多了。



所以……



如果故事只到这里的话,就能以最棒的快乐结局画下句点。



没错。



如果故事只到这里的话……



16(Day10/04 06:30–06:58)



「…………………………………………………………………………………………啊~」



「小忍。」



在巨乳座敷童子的呼唤下,我终于发现自己趴在玻璃桌上。



看来我好像睡了一会儿。



虽然我们大闹了一场,但是并没有喝酒。仔细想想,我昨天在飞机里完全没睡。虽然在跟古珠亮进行扑克对决时,我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把睡意忘得一乾二净,但是在那种紧张的感觉消失后,疲劳感可能一口气涌出来了吧。



狐狸他们也分别在沙发和地板上睡得香甜。



座敷童子拿出夹在乳沟里的智慧型手机,从小萤幕中确认时间。



「我们差不多该回旅馆了,要不然可能连早餐都吃不到。」



「……要是连续两餐没吃到,老爸应该会发飙吧。不过……呜……就算现在回去,我真的吃得下早餐吗……?」



睡了一下好像反而让情况更糟了,胃的附近传来刺痛。被酸液灼烧般的感觉慢慢涌上来。这就是吃太多油腻食物的报应……



我慢吞吞地起身:



「喂,狐狸、狸猫、貉……差不多该起床了。我们只包场到早上,要是继续待下去,就要多付钱了。」



「嗯?我们不小心睡著了吗?」



在一边揉著睡眼一边起身的狐狸等人的陪同下,我和座敷童子走出俱乐部的贵宾室。一般的舞池中还有不少客人。虽然那些人看似与电玩游戏无缘,但是对手机里的虚拟角色倒是很有兴趣。又是加好友,又是交换衣服,又是虚拟土地买卖的……到处都听得到关于VR赌城「重巡岛」的话题。



虽然这里是在宽广道路的两侧都种著椰子树的热带岛屿,但只有在这种时段会处于冷飕飕寒气的支配之下。



强烈的朝阳取代了消失的灯饰,赌城总算开始慢慢充满安眠的气息。虽然闪闪发亮的高级跑车不时出现在路上,但司机的服装完全配不上车子。那八成是代客泊车的服务吧。原本的车主说不定正和喝得烂醉的年轻女子一起搭乘加长型礼车前往旅馆。



「我还以为赌场岛上肯定只有义大利车和德国车,没想到日本车意外地多。」



「因为在油电混合车和电动车的领域,日本在顶级品牌中占有一席之地。据说『迪宾』的完全碳纤维车身汽车就算要价两三亿,也还是会有接不完的订单。」



「……你怎么那么清楚?你该不会又擅自用我的名义,下载贵得要死的赛车游戏了吧?」



狐狸三人组似乎打算就这样离开「金矿岛」回到四国。这些家伙原本就不是来观光,既然已经修理过诈欺师古珠亮,那他们当然会想要早点见到主人。



在告别挥著短手(前脚?)的三只妖怪之后,我和座敷童子前往位于「金矿岛」的山对面的旅馆。



「小忍,如果现在走路回去,是不是来不及赶上早餐啊?」



「狐狸他们有给我计程车钱。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叫辆加长型礼车坐吧。」



我还以为只要在大马路旁边等待就能招到车子,但经过的每一辆加长型礼车都载著客人。看来我们好像撞上客人回旅馆的尖峰时段了。



当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室内派妖怪失望地叹了口气时,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来电铃声。



我拿出手机看向萤幕,发现上面是未知的号码。



『不好意思,一大早打扰您。我是全国飞翔航空的遗失物管理中心负责人,敝姓冈崎。请问是阵内忍先生吗?』



「啊……嗯,我就是。」



『我想就昨天的5511班机发生的行李遗失案件一事向您报告。本公司在此向您致上最深的歉意。您的行李箱已经平安找到了,麻烦您抽空前往本公司的机场柜台领取。』



「咦?啊,行李箱?找到我的行李箱了吗?」



『东西已经送到机场,您随时都能过来领取。为了保险起见,柜台那边会核对您的身分,请记得携带能够证明身分的证件。』



……证明身分?



那我该用什么证明?我没有机车驾照,而且这次是国内旅行,所以也没带护照……



「呃……请问学生证可以吗?」



『啊哈哈。那个……可以麻烦拿正式一点的证件吗?例如驾照或保险证之类的……』



保险证啊……



不知道老妈有没有带来?当我忙著思考时,我看到一辆电动车在马路上缓缓前进。



站在人行道上的我,不经意地斜眼看向慢慢行驶的黑色国产跑车。



就在这时,我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因为驾驶座上没人。



下一瞬间──



在我发现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之前──



轰隆──!



在极度接近的距离内,国产跑车突然像是从内侧膨胀般爆炸了。



17(Day10/04 06:58–07:10)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意识确实有段空白。



而当我发现这几秒钟是我的滞空时间时,整个人已经悬空飞到两三公尺之外,滚倒在人行道上了。



「咳……咳咳!嘎噗……!」



面对马路的店铺玻璃碎裂的尖锐声响,慢了半拍才传进耳中。



虽然我想确认状况,但能看到的只有天旋地转的景象。手脚抖个不停,连想要好好起身都做不到。



怎么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在昏昏沉沉的意识中,不断升起的黑烟和奇怪的臭味支配了我的五感。不是汽油的味道。我听到来自远方的尖叫声,还疑似看到相机的闪光灯。



在这样的惨况下,身穿红色浴衣的座敷童子若无其事地站著不动。



「从赶紧用我当盾牌这点,我只能称赞你临机应变的能力了呢,小忍。」



「就算在近距离内发生爆炸,你也站得好好的,所以拿你当盾牌应该是正确的反应吧?」



即使过了超过十秒,我也没办法起身。



我好不容易才能出于自己的意志甩甩脑袋,重新找回视线的焦点。



我看到有人从黑烟的另一侧走向这里。



消防员……?



虽然那些男子身上闪闪发亮的银色特殊防火服让我如此以为,但我的手却在这时被使劲拉了一下。



「干嘛啦,座敷童子……?」



「你觉得从爆炸后到现在过了多久?」



她的语气漫不在意。



「至少不超过一分钟。就算这座岛再怎么小,这也太快了点。还有如果要蒙住自己的脸把被害者带走,那种服装和身分再适合不过了。」



「等……等一下。你的意思是……?」



「看来没时间解释了。」



座敷童子一边这么说,一边用打从心底感到厌烦的态度,将手穿过我的腋下,开始拖著我走。「自称」消防员的家伙们的肩膀抖了一下,用更加猛烈的速度冲了过来……



座敷童子终于把我的身体像是米袋一样扛在肩上,冲进有如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的隙缝的小巷。



弯过几个转角后,她屈身躲在巨大的金属垃圾箱后方。



急促的脚步声奔往错误的方向。



在身体动弹不得的情况下,我勉力动了动嘴巴: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最近有招惹到谁吗?」



「诈欺师古珠亮?如果是那家伙的话,我有自信被他大卸八块。」



「那个败将还有这样的残存战力?」



「那赌场呢?我记得应该有几个黑衣警卫被他收买了。就是那些能看穿利用超常能力的诈赌,类似灵感少女的家伙。」



「……就是把我龟甲缚的变态集团对吧。我记得非常清楚……」



「咳哼!咳哼!」



「不过,赌场特区应该不会允许『大型犯罪组织』介入吧?」



「糟糕的家伙也不见得只会从外面进来吧。赌场里有著大量的金钱,以及负责保护这些钱的武力。只要逐步提升自己的话语权,就能在跨越某条界线后变身成暴力组织。」



「即使赌场带有危险的色彩,但他们并没有损失。因为那是你和古珠亮的单独对决,店家那边应该没有『把钱拿回来』的理由。」



「或许吧。」



我缓缓吐了口气。



「那换个角度想吧。我们赢得与古珠亮的单独对决,从他身上抢走随便都超过一百亿的钜额。要是有人看到那一幕,想从超级外行的小鬼头身上抢走那笔钱呢?」



再说,汽车炸弹在那种超近距离之内爆炸,我还能活著简直就是奇迹。如果那个炸弹的目的不是要「杀掉」我,而是为了从我口中问出银行帐号的「绑架」计画的一环呢?比起偶然或奇迹,我总觉得这样的恶意更能解释这一切。



「……如果是这样,那嫌犯的人数就会一口气爆增。直接待在那间赌场里的员工和观众自不待提,也不知道传闻在这几个小时内流传了多广。」



「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说不定整座『金矿岛』里的人都是嫌犯。」



虽然……



我不太愿意这么想……



狐狸、狸猫、还有貉……就连那些家伙也不一定完全清白。那三只之中有可能出了叛徒,而且我根本无从证明「受骗的老奶奶和得到难治之症的孙女」那件事是真是假。



幸好那笔资料上的钜款已经交给惑歌认识的会计师去处理。就算神秘的袭击者们把我抓起来,事到如今也没人能够把钱抢走……



虽然我的小命也毫无保障就是了……



现在的我完全孤立无援。



「小忍,再来该怎么办?」



「不知道用手机会不会有事。总之先联络老爸老妈,跟他们会合吧。现在这样,搞不好会连累到他们。」



「『金矿岛』外围的赌场和内部的金山街都没办法信任对吧?要是随便找辆豪华计程车坐,天晓得会被带到什么样的深山野岭。就算想走回旅馆,途中也会经过不少『四下无人』的地方。不管怎么做都有风险。」



「……只有一个办法了。」



我的身体到底要到何时才能恢复力量?



虽然我拚命试著移动手脚,但也只能让手脚微微颤抖。



「『金矿岛』是由中央的大山和外围的沿岸地区所组成。沿岸地区则分成赌城和全是旅馆的金山街。能绕过山的路径有限,也很容易遇上埋伏。不管是坐车还是走路,任何移动方式都有被袭击的风险吧。」



「这又如何?」



「……只要从中央突破就行了。那座大山是金山,里面的路就跟迷宫一样复杂。只要穿过隧道抄近路,说不定就能避开埋伏回到旅馆。」



神秘的脚步声在意外接近的地方走来走去。



虽然害怕,但一直躲在同一个地方也只会被逼入绝境。对方肯定猜到我们大致上的位置了。



「喂,座敷童子。你觉得自己有办法就这样扛著我前往金山吗?」



「我已经想丢下你自己逃跑了。」



「我真的会诅咒你喔,这个混帐……」



抓准脚步声远离的机会,扛著我的身体的座敷童子想要从金属垃圾箱后方再次冲出去,但她立刻就放弃了。



「不行。绝对会被发现。」



「……得想个办法才行,就连这里也不见得一直都是安全。」



「等一下。」



说完,她不知为何将手伸向保护著我们的金属垃圾箱的盖子。



她好像抓住什么东西了……?正当我这么想时──



唔哇啊!



巨乳妖怪突然松开衣带,开始脱下浴衣。



「啊……喂,你在干嘛呜呜……!」



眩目的白色肌肤映入眼帘,我忍不住叫了出来,但座敷童子为了堵住我的嘴,居然一脚踩在我脸上!



「……在这种赌城,红色浴衣和学生服实在太显眼了。不过,对方应该也会被这样强烈的印象所束缚。只要换个发型和服装,就能光明正大地走出去。虽然从正面被看到还是很危险,但只是背影的话,应该不会露出马脚。」



「呜呜呜……咳啊!那……那你想换什么样的衣服……?」



结果全裸的座敷童子挥舞著一块小小的布。



「昨晚好像有情侣在这边办事,这里有一件被丢掉的比基尼泳装。」



「哇塞!真亏你敢捡起那种东……呃啊!」



也许是因为别无选择,平常只穿和服的座敷童子开始穿上面积极小的比基尼泳装。



看著把腰际的绳子绑成蝴蝶结的座敷童子,我好不容易才出声问道:



「喂,你倒是还好,但我该怎么办啊?」



「哎呀,这你不用担心。」



说完,她不知为何露出奇怪的笑容。



「我不是说有情侣在这边办事吗?里面刚好也有一套男性的衣服。」



「……喂。」



「很遗憾,这也是逼不得已的事。」



「等一下等一下等……呜咕!别踩我的脸啦,笨蛋!再说,掉在地上的泳装既可怕又不卫生!太不卫生了!不要啊,别脱我衣服!」



「来,小忍,跟大姊姊一起换衣服吧。」



(插图)



……屈辱的五分钟过后,我们总算做好战斗的准备。



座敷童子没有扛著我,而是用搀扶醉汉般的姿势从金属垃圾箱后方缓缓起身。



我感到好几道视线。



有如芒刺般扎在背上。



「你啊……是不是喝太多了?」



「……好想忘记一切。酒在哪里!」



「大吼大叫的话会吐喔。来,我们回旅馆好吗?」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停下脚步。就算奔跑逃命也毫无意义。总之,我只能摇摇晃晃地前进!



幸好没人直接叫住我们。



座敷童子从赌场后门走向山区。



虽然表面上是金碧辉煌的城市,但这里毕竟是配合赌场特区的政策急速建设而成的区块。城镇的实际规模并没有那么大。只要稍微远离贯串中央的大马路,就能走进浓密的森林。虽然到处都是类似凤梨、好像能做成「叶片泳衣」的南国树木,但其中也夹杂著些许的枫树和银杏。散落在一片绿色中的红色和黄色无可避免地映入眼帘。



我维持著被搀扶的姿势,用勉强能动的手指操纵手机。



「……不行。老爸和老妈都没接电话。」



虽然感到不安,但光是烦恼也无济于事。



我重新打起精神,尝试联络其他人。



「惑歌!」



『又有事情要找我商量了吗?』



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怪怪美少女都一样超级可靠。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



『小忍。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跟什么事件扯上关系了?』



「咦?当然是跟我之前说过的诈欺师古珠亮正面对……」



『不是那件事。』



惑歌打断了我的话。



用极为冰冷的声音。



『不好意思。小忍,我劝你还是收手吧。你现在正在插手的事件,对我的事业也会造成很深的影响。我也不能隔岸观火了。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还想要继续胡搞瞎搞的话……』



……跟我讲电话的人真的是那个惑歌吗?



有没有可能是跟之前那时候一样,是不知道从哪来的冒牌货?



然后她开口了。



用让我不由得如此怀疑的语气。



『我可是会用尽一切财产和武力摧毁你喔。』



通话……



被切断了。



尽管知道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我还是茫然看著手机好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会在不知不觉间变成惑歌的「敌人」?



「小忍。」



「啊……嗯。看来没办法期待惑歌的建议,只能靠我们自己度过难关了。」



「……唉,难道惑歌也因为那笔大钱而变成我们的敌人了吗?」



「说起来,我连那家伙到底居住在什么样的世界都不知道。」



虽然小动物系班导叫我照顾她,但若是问我有没有在这几个月成功走进惑歌的心,那答案是没有。她原本就不是会被人看穿想法的家伙。也许她有什么绝对不能被人踩到的「地雷」,但现在才开始推测她的想法也毫无意义。



「再来该怎么办?」



「总之先穿过金山的隧道前往旅馆吧。当务之急是跟爸妈会合。」



「那会合后呢?」



问题再次拋了过来,我维持被座敷童子搀扶的姿势,稍微沉默了一下。



然后实话实说。



「你觉得我会知道吗?」



18(Day10/04 07:20–07:25)



当我踏进金山隧道时,手脚的感觉已经恢复了。我当然是马上脱掉不知道谁穿过的泳装,赶紧换回原本的学生服。



「转过头去啦,座敷童子!」



「没差吧,反正小忍的裸体,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还有,不要若无其事地在我面前脱衣服!你是年纪差我很多的大姊姊吗?」



「我是大姊姊啊。你以为我帮你洗过几次澡了?」



「……呜,我觉得至少该躲在看不到的地方换衣服才对!」



换好衣服并将泳装丢掉后,终于要走进金山的深处了。如果能够通过这里,抵达山的另一侧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