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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章 岛民篇(2 / 2)


「……所以海军立刻就开始搜索犯人啊。可是这真的是杀人事件吗……」



「这是大海盗杰卡尔的诅咒哩。」



「…………什么?」



「一切都是从那些军人的贪得无厌开始哩。那座基地是他们驱赶岛民兴建起来的,而他们直到现在都还企图扩大基地的面积。这座岛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威胁这座岛的人会受到诅咒。因为这座岛上,有着想要保护宝藏的大海盗的怨念哩。」



老妇人一副不安地浑身颤抖。



「──每三个月,岛上就会有一人惨遭无情杀害。」



据她所言,惨剧是从三年前开始。岛上每三个月,就会发现一具横死的尸体。受害者有岛民、旅客,也有军人。只不过,被发现的遗体不是全身支离破碎,就是遭到扭断,损坏程度非比寻常。



这番话虽然让人不敢置信,但似乎是千真万确。



老妇人颤抖着说:「小姐你也要小心。真是太可怕了。」之后便从葛蕾特身旁走开。



海盗的诅咒和杀人事件尽管令人好奇,却和葛蕾特没有直接关系。



这一天,她决定到海滩上走走,转换一下心情。她明白就算再去跟踪拉芙塔妮亚和克劳斯,也只会让自己伤神,于是她决定相信克劳斯。



葛蕾特和爱尔娜一起在沙滩上收集贝壳。



她们只要找到形状漂亮的贝壳,就将其和沙子一起装进透明玻璃瓶中。起初她还担心可能马上就会觉得无聊,不过开始收集后她找到了好几个闪亮如宝石的贝壳,让她渐渐乐在其中。



爱尔娜好像也找到了浅桃红色的可爱贝壳。



「葛蕾特姊姊,这是相当稀有的贝壳呢!」



「……就是啊。不但没有缺口,珍珠层也很漂亮。你真的挖到宝了呢。」



正当两人相视而笑时,海滩另一头传来「唔喔喔喔喔喔喔喔!」的呐喊声,随后就见到手持棒状工具的安妮特。她好比推土机一样铲起海滩的沙子,向前猛冲。



「本小姐要回收贝壳!」



「Nooooooooooooooo!」



爱尔娜被横冲直撞的安妮特撞倒了。



这时安妮特停下来,确认堆积在棒状工具里的贝壳。那似乎是可以将沙子铲起,只采集贝壳的工具。她一脸满足地点头说:「喔,有了这些就可以装饰会场了!」



她似乎非常认真努力地在当婚礼顾问。



「早安,安妮特小姐。」



「嗯?葛蕾特大姊!怎么了吗?」



「我想请问你,你为什么要帮拉芙塔妮亚的忙呢?」



安妮特一边把不要的贝壳扔进海里,一边露齿而笑。



「这是本小姐的秘密!」



「这样啊…………」



「本小姐反倒想问大姊,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没想到居然被反问了。



正当葛蕾特不知如何回答时,安妮特把脸凑过来窥视她的表情。



「──如果本小姐说『是为了激励葛蕾特大姊』,你会怎么做?」



「…………什么?」



葛蕾特不由得瞪大眼睛,僵在原地。



安妮特满意地点点头,吐舌说:「本小姐开玩笑的!」,接着就转身跑走了。一屁股跌坐在海滩上的爱尔娜向她控诉:「先向我道歉呢!」,她却完全充耳不闻。



这名少女还是一如往常地难以捉摸。



安妮特的目的不明。



可是,无论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她的话都煽动了葛蕾特的情绪。



话说回来,这次的纠纷不管让谁来想,最不应该的人都是拉芙塔妮亚。她以六年前不清不楚的婚约为前提,硬是要和克劳斯结婚。不仅如此,她间接让「灯火」的少女们遭受威胁,害克劳斯束手无策的手法也令人不满。



──既然安妮特说「是为了激励你」,不如就顺她的意吧。



葛蕾特握紧拳头这么心想,一回到民宿,就正好撞见克劳斯和拉芙塔妮亚在餐厅里。



拉芙塔妮亚穿着围裙,笑眯眯地将料理端上桌。



「呵呵,克劳斯大人。今天的晚餐是小女子亲手做的特餐喔。这是用在岛上生长的熟成牛肉特制的汉堡排哩!请你务必品尝看看!」



「………………这样啊。」



克劳斯毫不掩饰脸上的不悦,盯着眼前还另外添上起司和蛋的豪华汉堡排。



反观摆在隔壁的莎拉面前的,却是只有淋上酱汁的普通汉堡排,两者显然有着极大的差别待遇。傻眼的莎拉只能「啊哈哈……」地苦笑。



一边对民宿员工这样的行为感到不以为然,葛蕾特开口唤她。



「拉芙塔妮亚小姐。」



「嗯?什么事?虽然汉堡排的外观有点不一样,但那只是眼睛的错觉──」



「我有一个事实必须告诉你。」



拉芙塔妮亚狐疑地蹙起眉头。



葛蕾特大方地挺起胸膛,勇敢宣示。



「其实我也是──克劳斯老师的未婚妻。」



同样以妄言对抗她主张自己是「未婚妻」的妄言。



克劳斯苦恼地捏住眉心的反应尽管令人在意,但是见到拉芙塔妮亚失魂落魄地让装着汉堡排的盘子掉落在地,葛蕾特心里感到非常痛快。



这次换你陷入恐慌了,她有些坏心地泛起微笑。



◇◇◇



──假期第六天。



葛蕾特被克劳斯骂了。



「你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愈来愈复杂?」



「……对不起。我一时没能克制住内心的冲动。」



昨晚拉芙塔妮亚的反应实在大快人心。她显然十分惊慌失措。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难道说克劳斯大人劈腿?不、不对,这只是你单方面的说词!小、小女子要向安妮特大人确认!如、如果这是事实,小女子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一、一切都完了……这、这不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表现出超乎预期的惊慌态度,弄倒餐厅里的桌子慌张离去。



虽然觉得她特地准备的汉堡排全都掉到地上很可惜,不过既然心情因此变得舒畅许多,就姑且不去在意那些了。



克劳斯似乎也有自己的想法,并没有继续责备葛蕾特。



这天早上他会把葛蕾特叫到自己房间,似乎是想商量今后的事情。



「暂且不论手段是否恰当,所幸拉芙塔妮亚因此受到了牵制。她因为遭受很大的打击,一直躺在床上不肯起来。看来我今明两天应该可以自由行动,真是太好了。」



克劳斯深深地点头,接着朝葛蕾特的方向瞥了一眼。



「追根究柢,这场纠纷是因我而起,你实在没必要蹚这滩浑水。」



「不,我要继续。既然我已经宣战了就不能退缩。」



「──好极了。我明白了,你就协助我破坏这场婚礼吧。」



「……是,那是当然的。」



大致讨论完之后,克劳斯交抱双臂。



「话说回来,只要我认真起来,无论破坏多少场婚礼当然都不成问题。」



「……我想也是。」



「但是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圆满解决这件事。」



他之所以没有采取大动作,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想让其他少女们有个安稳的假期,不过一方面也是替拉芙塔妮亚着想。



对此,葛蕾特的心情虽然复杂,但是既然克劳斯希望这么做,也只能尊重他的想法。



「今天我有事情想独自调查,所以打算一个人行动。你把明天空出来给我。」



他说出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我想调查拉芙塔妮亚的过去。」



◇◇◇



──假期第七天。



葛蕾特在事前约定好的时间来到餐厅后,见到同住一间民宿的莎拉趴在桌上。她把平时不离身的报童帽当成枕头垫在底下,潸然落泪。也没有碰民宿提供的早餐,就这么搁在一旁任由它凉掉。



「小、小妹已经受够了。什么都不想思考了……不想在岛上走动了……!」



「发生什么事了?」



担心的葛蕾特开口关切,结果莎拉左右摇头。



「……小妹大骂了变态男子们一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好像也被卷入麻烦之中了。葛蕾特决定让她继续哭。



没一会儿,克劳斯也来到餐厅,瞥了莎拉一眼。他一脸同情地点点头,朝葛蕾特走来。



「这是我偶然听见的传闻。」克劳斯低声说道。「听说现在一名被称为『黑发魅魔』的女人在岛上掀起热议。」



「…………这样啊。」



「莎拉好像受到牵连了。真可怜。」



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因为约好的人已经到了,两人于是结束闲聊。



一名蓄着浓胡的男性端着上面摆了咖啡杯的浅盘,从餐厅深处走来。葛蕾特也已经和他见过面。他名叫克里希,是这间民宿「黑尾鸥之乡」的老板,也是拉芙塔妮亚的亲生父亲。



他对着两人说:「拉芙塔妮亚一早就出去了。」



是克劳斯拜托他拨空和自己聊聊。他们将茫然的莎拉赶到餐厅角落,围桌而坐。



「克劳斯先生,我女儿做出这么唐突的举动,真是对不起。」



克里希说话没有岛民特有的腔调。他用非常客气有礼的措辞表达歉意。



「其实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要办婚礼。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吗?」



「不,我得知这件事时简直青天霹雳。」克里希苦笑着说。「虽然我早就知道她喜欢克劳斯先生,却万万没想到她会要跟你结婚。」



身为父亲的他似乎也感到意外。



根本就不是什么未婚妻嘛,葛蕾特在内心愤慨地抱怨。



「我本来不想提起这个话题的,不过──」



克劳斯看似犹豫地停顿一会儿。



「我听说现在这座岛上出现了『大海盗杰卡尔的诅咒』。每三个月,岛上就会发生凄惨的杀人事件。」



「原来你已经听说了啊。」



「莫非──克里希先生的太太,也就是拉芙塔妮亚的母亲──」



「是的,内人在三年前遇害了。」



葛蕾特忍不住惊呼。



说起来,克劳斯在谈论拉芙塔妮亚的过去时,确实有提到「父母」一词。可是,葛蕾特到现在都还没有在这间民宿见到像是她母亲的人。



而且仔细想想,民宿周边的岛民也都说拉芙塔妮亚这孩子「吃了许多苦」。



克劳斯也一脸震惊,喃喃地说:「这样啊,原来她已经……」



「发生了什么事呢?」



「那个传言是大海盗的诅咒的连续可疑死亡事件──第二名受害者就是内人。」



克里希缓缓道来。



「三年前某个春天的早晨,面目全非的内人在这间民宿后方的悬崖底下被人发现。四肢被截断,脸也遭到毁容,死状凄惨到无法立即辨识她的身分。而当时发现尸体的人,正是拉芙塔妮亚。」



他一脸愤恨地咬住嘴唇,左右摇头。



「犯人到现在都还没找到。」



「……警方怎么说?」



「他们完全束手无策,这起连续可疑死亡事件实在太异常了。被发现的遗体每具都很诡异,有的全身焦黑倒在路中央,有的全身血液都被抽干,也有的是像前几天的海军将校一样全身被砍得乱七八糟……除了当成诅咒没有其他办法。」



很显然他并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他眼眶含泪,表情非常不甘心。



「岛民和警方合作,拼命搜索犯人,但最后还是没有抓到。住在这座岛上的人,有一半是海军基地的军人。虽然也有人发出『那些家伙很可疑』的质疑,可是岛上的警察无法对他们出手。如果犯人真的被他们藏匿起来,那就没戏唱了。」



「……这样啊。」



「拉芙塔妮亚就是从那时开始,对这座岛感到绝望。」



克里希的音调愈来愈低。



「她开始每天都会跟我说『好想离开这座岛』。但是说来惭愧,我因为认为她迟早会继承这间民宿,所以既没有让她考取特殊执照,也没有让她好好念书。她没有足够的学识能够去岛外讨生活。」



这时,克里希抬起头,定睛注视着克劳斯。



「对拉芙塔妮亚而言──从前和你许下的约定是唯一的希望。」



「……原来是这么回事。」



克劳斯恍然大悟地说。



看来和他之前猜想的一样,六年前,拉芙塔妮亚其实也没有认真想要跟他结婚。可是母亲遇害一事没有被妥善调查所带来的绝望,让她开始想要到岛外生活,于是她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和克劳斯的约定上。



说不定连她脑海中的记忆也被美化了。



「我明白这么做很自私。身为父亲,我深感抱歉。」



克里希满脸歉意地低下头。



「但是对我女儿来说,这是她离开这座绝望之岛的唯一手段。所以,可以请你和她结婚吗?请你务必让她幸福。」



他会这么做,或许是出于父亲对女儿的爱。



克劳斯静静地望着低头恳求的克里希。尽管一言不发,他的表情却感觉若有所思。



◇◇◇



──假期第八天。



由于克劳斯又抛下一句「我有事情想独自调查」就开始行动,于是葛蕾特变得无事可做。她本来打算和爱尔娜去海军基地,不料途下起雨来,她们只好赶紧折返。那场雨大到有可能又会演变成暴风雨。



冲完澡之后,她发现拉芙塔妮亚早已在外头等候。



她的脚上沾满污泥。「小女子刚才去准备婚礼场地哩。」她这么解释。「小女子跟安妮特大人讨论过,打算在蓝天白云下举办婚礼。在山丘上排放椅子、布置装饰,准备办一场时髦的户外婚礼哩。」



她好像在休息两天之后又重新振作起来了。



「……新娘居然亲自准备,真令人佩服。」



「你从家父那里听说小女子的事情了吧?」



拉芙塔妮亚微微耸了耸肩。



「小女子不需要别人同情。因为小女子一定会和克劳斯大人结婚,离开这座岛。反正你说自己是『未婚妻』应该也只是虚张声势吧?」



「……被你发现了啊。」



当然只要她向安妮特确认,马上就会知道这是谎言。葛蕾特不过是在吓唬她罢了。



这时,拉芙塔妮亚忽然将某样东西扔过来。



「收下吧,这是礼物。」



「嗯…………?」



「其实小女子也知道自己很蛮横,就让我以此赔罪吧。」



她扔过来的是一只小小的麻袋,长度约莫四十公分。里面似乎装了像是机器的东西,感觉沉甸甸的。



「那是护身符哩。」拉芙塔妮亚解释道。



「是喔……」



「小女子可不打算退让喔。自从母亲去世后,小女子开始回忆和克劳斯大人在岛上共度的那段日子。他尽管态度冷淡却还是愿意配合小女子的步伐,尽管满脸嫌弃却还是请小女子喝果汁……每一份记忆都感觉闪闪发光哩。」



她像在喃喃自语般地说。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没有比当时更快乐的时光了……」



「这么说……」葛蕾特不禁屏息。「你对克劳斯老师的感情是发自真心的了……?」



「那当然。」拉芙塔妮亚露出爽朗的笑容。「小女子才不会随便找个人结婚哩。」



那是少女暗藏爱意的眼神。



◇◇◇



──假期第九天。



拉芙塔妮亚和克劳斯的婚礼将于四天后,也就是假期第十三天举行。



葛蕾特想到一个点子,之后随即到镇上的商店采买大量布料,还硬是向岛民借了缝纫机。为了对抗拉芙塔妮亚,尽管时间短暂,她还是无论如何都想完成某样东西。



返回民宿的路上,她在海滩上见到熟悉的三名同伴。



是百合、席薇亚、莫妮卡三人。她们好比被冲上岸似的躺在那里。



担心她们是不是昏过去了,葛蕾特急忙赶到她们身边。



「各位,你们怎么了……?」



所幸三人就只是躺着而已。



可是她们却无精打采,莫妮卡和百合摇摇头说。



「我不行了。请不要跟我说话……」



「咱们几个连回去民宿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这里休息……」



没想到这三个人居然会累到这种程度。



没记错的话,她们之前应该是一边在洞窟探险,一边寻找海盗的宝藏。可能是找得太投入了,她们每个人都露出筋疲力尽的表情。



席薇亚似乎相较还保有一些体力,只见她笑眯眯地朝这边挥手。



「葛蕾特你呢?你有好好享受假期吗?」



「……这个嘛,不好说。」



「嗯?」「哦?」「咦?」



「没有啦,我只是一如往常地准备挑战不能输的战争……」



葛蕾特简略地向神情困惑的三人解释。



「……是关于老大的事情。」



三人似乎光是听到这几句话就全部明白了。她们瞬间倒吸一口气,接着微微点头,对葛蕾特投以温柔的目光。



「葛蕾特。」



莫妮卡站起来,触碰葛蕾特的肩膀。她像要慰劳葛蕾特一般,正面注视着她。



「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形,不过在下想给你一个建议。」



「…………」



「──千万不要遗漏重要的事物。」



她的语气中流露出真挚的感情。那并非普通的一般论,反倒像是带入自身经历和情感。她露出略显落寞的眼神,在触碰葛蕾特肩膀的手中施力。



百合和席薇亚也一脸不好意思地点头。



「就是啊,没有什么事情比遗漏之后才察觉更令人哀伤了。到时就只能徒留悔恨,每天晚上暗自哭泣──」



「然而无论怎么祈祷,时光也不会倒流。葛蕾特,你可不要犯那种错误喔。」



「各位……!」



眼前景象感觉渐渐变得缤纷起来。



席薇亚站起身,搂着葛蕾特的肩膀说:「好了,我们来大玩特玩,为葛蕾特的胜利祈祷吧!」。温暖的沙子从刚才直接躺在海滩上的席薇亚身上溅过来。



莫妮卡和百合做出「咦?现在吗?」、「我还想休息一下耶……」的困惑反应,但席薇亚却坚持「有什么关系!这可是难得的假期耶」,于是她们也带着傻眼的笑容扑向葛蕾特。



被三名少女抓住身体,葛蕾特慌张地惊叫抵抗,却还是被拖进海里。她们似乎甚至不打算让葛蕾特换衣服。葛蕾特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掉手中装了布的纸袋。



三人兴奋地喊着:「不管了啦!」、「一点都没错!」,一边朝葛蕾特泼海水,一行人那天放肆地玩到晚上才结束。



◇◇◇



──假期第十天。



昨天,葛蕾特把买来的布交给席薇亚,作为陪自己玩的谢礼。因为她猜想那些布或许能在去洞窟探险时派上用场,而收到礼物的她们显得十分高兴。



由于布还剩下很多,葛蕾特决定马上着手制作她想要做的东西。



令人高兴的是爱尔娜愿意帮忙。



虽然没能像第一天约定好的那样和她一起玩,她却表示:「爱尔娜有好好地享受假期呢……!」



当葛蕾特不在时,她似乎会独自在岛上四处漫步或是看看海,悠闲地消磨时光。而且因为岛民们都对她很好,所以她的离岛生活过得相当平静自在。



两人待在民宿的卧室里,埋头作业。



「爱尔娜有时会想……」



正在帮忙裁布的爱尔娜突然喃喃开口。



「其实爱尔娜也很喜欢老师呢。」



葛蕾特不由得停下手边的工作。



「!是这样吗……?」



「是呢。不过,那一定和葛蕾特姊姊的喜欢不一样呢。」



她在脸上泛起柔和的微笑。



「所以爱尔娜……才会为葛蕾特姊姊的恋情加油打气呢……!」



心中满怀着暖意,葛蕾特「谢谢你」这么致谢。



──「灯火」的少女们实在对我太好了。



再次有此感触的她压抑不了脸上的笑意,甚至产生究竟该如何报答这份恩情的烦恼。



正当两人动作俐落地进行作业时,走廊上突然传来啪哒啪哒的吵闹声。只有一人会发出这么大的脚步声。



「嗯?安妮特?」



爱尔娜一打开门,正好就见到安妮特站在外面,「嗯?」地歪着头。



爱尔娜立刻捂住鼻子。



「味道好臭呢!」



「本小姐刚才去了温泉!」



她身上飘散出硫磺的气味。对了,拉芙塔妮亚之前确实有说过岛的南边有温泉。



可是,泡温泉和婚礼感觉毫不相关。



「你不用做婚礼顾问的工作吗?」



葛蕾特忍不住这么问,结果安妮特大声回答。



「本小姐已经厌倦了!」



「咦…………」



如此自由奔放的发言,令葛蕾特不禁哑然。她先是让葛蕾特等人陷入混乱,现在却又扔下拉芙塔妮亚不管了。



安妮特握紧拳头说:「本小姐找到更有趣的东西了!」,之后便再次发出啪哒啪哒的脚步声,走下民宿的阶梯。



「本小姐要出去进行调查!」



她抛下无言以对的葛蕾特二人,犹如一阵暴风雨般离去。



◇◇◇



──假期第十一天。



在受到同伴鼓励、埋首作业的过程中,葛蕾特心意已决。



接下来就只剩下和拉芙塔妮亚见面了。



她睡过头了。据她的父亲所言,她好像昨晚出去了一趟。因为她好不容易起床后随即又出去采买,所以葛蕾特一直没能和她说到话。



一直等到了中午,后门那边才总算传来拉芙塔妮亚的声音。



「拉芙塔妮亚小姐,那个──」



拉芙塔妮亚正从后门将食材搬进屋内。一见到她的模样,葛蕾特顿时止住话。



拉芙塔妮亚的左脸颊上,有一片蓝紫色的瘀青。



「…………!」



葛蕾特情不自禁按住自己的脸颊。白皙肌肤上浮现触目惊心的疤痕。



正当她讲不出话时,拉芙塔妮亚开口:「嗯,是葛蕾特啊。」,一边对她投以忧愁的眼神。



「你的脸颊发生什么事了……?」



「嗯?小女子只是昨晚挨揍了,没什么大不了啦。」



拉芙塔妮亚像在开玩笑似的露齿笑道。



见到她显然是在逞强,葛蕾特不知该说些什么。从世俗的角度来看,她是即将举行婚礼的新娘,不应该被人打巴掌。



「到底是谁这样对你…………?」



被葛蕾特这么一问,拉芙塔妮亚像是犹豫要不要回答地低下头,轻叹一声。



「──是海军的人哩。」



「……!」



不敢相信。即使和岛民之间有摩擦,也不应该对这样的少女动手啊。



拉芙塔妮亚难为情地按住自己的脸颊。



「小女子真的好不想……继续在这座岛上生活…………!」



她紧咬嘴唇,神情痛苦地闭上双眼,眼角还微微渗出泪水。



葛蕾特心中顿时涌现想要抱住那具颤抖身躯、安慰她的冲动。



拉芙塔妮亚无力地把手移离脸颊,开始将货物从刚才拉回来的两轮拖车上卸下来。



「不过已经没事了哩,因为小女子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小女子将和克劳斯大人结为夫妻,离开这座岛哩。」



「拉芙塔妮亚小姐……」



从她的语气中可以明确感受到喜悦。



失去母亲,对找不到犯人的这座岛感到绝望的少女。她受到岛外的男人克劳斯吸引,在他身上看见希望,不惜强迫也要和他结为夫妻。



葛蕾特对她的遭遇产生了一定的同情。



可是,葛蕾特还是无法认同她的行为。



「你是不是遗漏了一样重要的东西呢?」



这是莫妮卡之前对她说过的话。



拉芙塔妮亚抓着红萝卜,瞪着她。



「嗯,什么意思?你不要以为这样的威胁有用──」



「──是克劳斯老师的心情。」



葛蕾特挺直背脊,清楚明白地说。



「你以暧昧不清的过往约定作为根据,硬是从外围消除一切阻碍的努力尽管值得赞许,可是你有询问过克劳斯老师本人的想法吗?」



「嗄?」



「你感觉只是在逃避罢了。」



「……!你可真敢说啊。」



拉芙塔妮亚将手里的红萝卜砸向两轮拖车,狠狠瞪着葛蕾特。她打量似的注视葛蕾特的脸一会儿后,「哈哈,小女子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地发出轻笑。



「其实你也喜欢克劳斯大人,所以才会感到着急对吧?」



「一点都没错,我和你一样喔。」



葛蕾特没有否认。这是她一直观察拉芙塔妮亚,经过反覆思索后得到的答案。



「你和我很相似……我们都遗漏了最重要的东西。」



把自己的想法摆在第一位,不断硬要亲近对方。这和强行接近,不时让克劳斯感到为难的自己有何不同?



正因为如此,葛蕾特才感到心痛。



「我也没有询问他的──克劳斯老师的真实心意。」



不应该再逃避下去了。



──『克劳斯先生最爱的成员是你啊,葛蕾特。』



既然在意莫妮卡说的这句话,除了向他确认外别无他法。迟迟不去确认真伪、只是一直不停思慕着对方,这种行为就跟深信六年前的婚约一样可笑。



拉芙塔妮亚目瞪口呆。



大概已经料到葛蕾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吧。她似乎已理解到葛蕾特怀着强烈的决心。



「我已经请克劳斯老师明天到会场去了。」



葛蕾特对畏缩的拉芙塔妮亚说。



「拉芙塔妮亚小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鼓起勇气面对他的心呢?」



她迟迟没有回答。



拉芙塔妮亚一时之间无法回应葛蕾特的挑衅。她眼神游移、满脸通红,像在想办法含糊带过地发出「啊,呃」、「可是明天……」的含糊声音。



葛蕾特可以深切体会她那犹豫不决的心情。



坦白说,葛蕾特也很害怕。



可是,拉芙塔妮亚最后还是「知道了……!」地点头。



事到如今已不容退缩。



◇◇◇



──假期第十二天。



安妮特虽然说她「已经厌倦了」,不过好像还是有完成最低限度的工作。她帮忙布置的户外婚礼场地尽管朴素却十分精致。



门一样的摆饰矗立在展望绝佳的山丘上,新郎新娘似乎会在这里交换爱的誓言。门被涂上纯白色的油漆,并且点缀上岛上的美丽贝壳和嫩叶。悬挂其上的钟大概是用来营造效果吧。新郎新娘一同敲响的钟声想必将会传遍整座岛。



摆饰前方排放了木椅。虽然只是把削好的原木排一排,不过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最有看头的果然还是这里的地理环境。从山丘可以望见大海,清爽的海风迎面吹来。尽管这天很不巧地是阴天。但是明天应该可以将蔚蓝大海尽收眼底吧。



以自己亲手筹备的婚礼来说相当别致。可以感受到拉芙塔妮亚的热情。



──从结论来说,拉芙塔妮亚失恋了。



拉芙塔妮亚对前来赴约的克劳斯倾诉自己的爱意。



她告诉克劳斯自己有多爱他,以及六年前的回忆给了她多少支撑下去的力量。并且谨慎地主张虽然彼此还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不过这一点只要以后慢慢弥补就好。



葛蕾特站在不远处,看着拉芙塔妮亚告白。



「这、这是小女子为了婚礼制作的捧花哩。」



拉芙塔妮亚递出由白色花朵集结成束的巨大捧花。



葛蕾特想起这束花也是安妮特准备的。



「你明天愿意和手持这束捧花的小女子,一起步上红毯吗?」



拉芙塔妮亚害羞地举起捧花。



克劳斯听完她的话之后,将嘴巴贴近她耳边。



「拉芙塔妮亚,我想对你说的是──」



虽然没能听见后续,不过那似乎是决定性的一句话。



克劳斯似乎为了这一天,已事先准备好令她心碎的台词。



拉芙塔妮亚神情错愕地瞪大双眼,彷佛全身无力一般踉跄着往后退。她用袖子做出擦拭眼角的动作之后,随即背对克劳斯,逃也似的跑走。



来到葛蕾特面前的她,脸上布满了泪水。



「小女子失败了……被狠狠地拒绝了。」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



「…………小女子的命运无法改变……」



她再次擦拭眼角,在葛蕾特制止之前便飞快离去。



虽然情敌失恋了,葛蕾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好想安慰如此努力的对方。



因为接下来就要轮到她自己上场了。



拉芙塔妮亚离去之后,克劳斯依旧站在山丘上动也不动。他没有望向拉芙塔妮亚离去的方向,而是将视线投向开始起雾的大海。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似满怀寂寥,又像是疲倦至极。



他独自一人,伫立在原本应是新娘的女性离去后的婚礼会场。



流动过来的空气湿度感觉增加了,说不定很快就会下起雨来。心想得在那之前回去才行,葛蕾特望着克劳斯的侧脸。



他带着忧郁的眼神,双唇紧闭。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时间。



他终于将身体转向一直在一旁守护的葛蕾特。



「葛蕾特,你成功煽动了她。」



以淡淡的语气开口道。



「这么一来,她应该会放弃举办婚礼。应该也会主动散布婚礼中止举行的消息。」



「……老大,你对她说了什么?」



「是拉芙塔妮亚的秘密。你没有必要知道。」



克劳斯似乎攻击了她的弱点。尽管觉得残酷,但是为了让婚礼彻底中止,似乎有必要这么做。



克劳斯没有再多说什么,迳自迈开步伐。



「好了,葛蕾特。虽然只剩下一点时间,不过假期还没结束。接下来就悠哉地度过吧。」



葛蕾特朝着他的背影出声。



「……老大,请等一下。」



「嗯……?」



「我很擅长快速更衣。」



只做了最低限度的说明,葛蕾特随即朝树荫走去。



葛蕾特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的东西是她为了这一天特地准备的。由于没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制作,因此是将原有的礼服加以改造。她牺牲睡眠,在爱尔娜的协助下完成这套衣裳。



她躲在婚礼会场旁的树荫里开始换装。擅长变装的她,也学会了瞬间换装的技术。马甲则是已经事先穿在身上了。



葛蕾特穿着一袭纯白色的礼服,从树荫走出来。



「…………是婚纱啊。」克劳斯低喃。



「我很想以这副打扮站在你身旁。」



那是所谓A字线条的设计。裙摆从束紧的腰部往下大大地延展散开。因为不喜欢花俏的装饰,所以只有在胸前加上白玫瑰造型的饰品。头上戴着银色头冠,垂落的面纱遮盖住脸庞。



(插图008)



克劳斯立刻做出回应。



「──好极了。」



令整颗心飘飘然的幸福感遍布全身。



葛蕾特无论如何都想穿上这套婚纱,当作这次假期的回忆。虽然对拉芙塔妮亚感到很不好意思,不过特地准备好的场地没有派上用场也实在可惜。



安妮特大概早就料到这一点了吧。虽然无论怎么想,都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为何。



「老大。」



葛蕾特在仿效礼拜堂的摆饰前开口。



「你要在这次的假期中做出重大决定对吧?」



「被你看出来了啊。」



「正因为如此,我也想要在这个时间点确认老大的心意。」



克劳斯微微点头,朝葛蕾特走来。



不久,等到他站在葛蕾特面前后,她这么说。



「从前,我曾经向你表达过自己的爱意,而你的回应是『我无法和你成为恋人』。所以,我接下来的问题或许只是再重新确认一遍也说不定。」



强忍住快要在激动情绪下溢出的泪水,她开口询问。



「但尽管如此,依旧希望你能稍微改变心意的我是过于奢望了吗……?」



九个月了。



自从葛蕾特等人打倒「尸」的协助者奥莉维亚,得知克劳斯内心想法的那一天起,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日子。葛蕾特尽管接受自己失恋的事实,但是对克劳斯的爱意却没有消失,依旧持续爱慕着他。



所以,她才会不知不觉起了妄执、产生欲望。



希望他能够改变心意──希望自己的爱能够得到回报。



「……………………………………………………」



克劳斯沉默良久,迟迟没有回答。



他缓缓地伸手触碰自己的脸,不发一语地陷入沉思,之后又缓慢地松手,将视线移到葛蕾特身上。



「我想我必须诚实面对你才行。」



他徐徐地说。



「…………有时我会感到困惑。」



「……?」



「其实我也不是不希望……有一天能够和某位女性坠入爱河、结婚生子,建立温暖的家庭……我偶尔也会这么想……」



小到几乎让人听不见的音量。



「──其实我也梦想有那么一天。」



「咦…………」



他的双眼正面凝视着葛蕾特。像是反射一般,那漆黑的眼眸映照出葛蕾特屏气凝神的模样。



葛蕾特从未见过克劳斯如此困惑的神情。



对他而言,葛蕾特应该是间谍团队的部下、学生,又或者是心爱的家人──只是妹妹一般的存在。



──是什么改变了?



──难道克劳斯的心中,产生了连他本人都想像不到的变化?



葛蕾特讶异到不由得停止呼吸。



「不行,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只会让你感到困扰而已。抱歉啊,我果然不擅长言词。」



克劳斯神情愧疚地移开视线。



「只不过……擅自作了那样的梦之后,心里突然一阵空虚。」



「…………!」



「明明那些全部都是──幻影。」



他那彷佛已经看透的叹息令葛蕾特好心痛。



葛蕾特当然明白。明白身为间谍的他,肩上扛着拯救国家的重责大任。他必须继承深爱的「火焰」的使命,保护祖国到底。必须查明造成「火焰」毁灭的原因,也就是「晓暗计画」的全貌。



无暇沉浸在爱河里。



然后最重要的是,他──



「………………!」



想表达的话宛如奔流在心中满溢。



──你可以尽管让我感到困扰,然后我也想让你觉得困扰。因为我们是一样的。面对让人心变得脆弱、胆怯的幻影,心情无论如何都会产生动摇。尽管一副看开地用一句「那是不可能的」一笑置之,却还是会忍不住又伸出手来,像要寻找梦想的碎片一样。即使那是名为困惑的情绪,还是好想永远沉浸其中。我希望你也能沉溺在困惑之中,继续紧抓住幻影不放。



如此狂暴的情绪在心中交织,让她迟迟无法开口。



正当她感到焦躁不耐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某个异样的物体。



「海盗船………………?」



「嗄?」克劳斯难得发出惊呼。



事情实在发生得太突然了。



毫无预警地就到来。



但是,葛蕾特确实在克劳斯身后,看见小岛西南方的海面上漂着一艘海盗船。由于阳光被阴天的云层遮掩,再加上起了白雾所以看不清楚,然而竖起三根直入云霄的船桅、扬起黑色破烂风帆的船只确实正缓缓移动。



无论怎么看,那都不像是近几年打造出来的船。是海盗船。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克劳斯立刻转身向后,语气显得十分讶异。



看来就连他也无法理解眼前的事态。



在两人的茫然注视下,海盗船没一会儿便消失在雾茫茫的大海中。彷佛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海盗船似的,大海又再次恢复平静。



「…………大概是看错了吧。」



克劳斯一副不解地嘟哝。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只是经过小岛附近的舰船或渡轮,在光线影响下看起来像是海盗船而已。这才是有常识的正常想法。



可是,葛蕾特却不想承认那样的结论。



「说不定真的有啊……!」



她直接明瞭地说。



「即使是以为是幻影的东西,说不定也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语气十分强硬。



泪水在激动的情绪下涌现。好想放声大喊「真的有海盗船」。



她希望克劳斯认同自己。不想就此放弃,承认那只是幻影。



自己的恋情确实也存在开花结果的可能性。



毕竟就连两百年前的海盗船也出现在眼前了,不是吗?



「那才不是什么幻影……!」



泪水模糊了视野,让她再也看不见克劳斯的身影。葛蕾特紧抓住纯白礼服,颤抖着身体,不停、不停反覆说着「那不是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