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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充满淡淡昏暗色彩的房内,少女正抱着膝盖。



靠近天花板的位置设有一扇窗户,白色的微弱月光从小铁窗射入房内。没有黑到完全看不见,但又不能看清楚手上书本的字……要亮不亮要暗不暗,光是坐着就让人感到心情沮丧。



「……四万三千七百二十五……」



少女──黑色长发之间露出空虚的眼神。



她的视线固定在地板上的一个点,一动也不动,脸上没有显露任何感情。别说是眨眼了,彷佛连呼吸本身都忘记──就像那种形状的石头或是什么东西在那里。



「……四万三千七百二十六……」



沉淀的空气中──阴沉的自言自语持续着。



即使以一秒一数来说,单纯是十小时以上。



没有意义的数数,少女不厌其烦地持续着。



并不是在等待什么或是在测量什么,除了因用餐和如厕而中断以外,她就只是一直数着……也没有把数字记录在某处的样子。原本这间房内就没有能够用来记录的东西,手机或计算机就不用说了,连铅笔或原子笔也完全找不到。



这是一间非常寂寥的房间。



以十几岁的少女要度过青春岁月而言,是太过无趣的构造。



眼睛习惯昏暗后,会知道地板、墙壁、天花板,全都是未经粉刷的混凝土,而唯一的出入口则是由铁门──而且还是双层构造──所封锁。餐点是由铁门上装设的小窗送入,想上厕所则被交代要在设置于房间角落的真空马桶上进行。



「……四万三千七百二十七……」



房间内──刻有骇人的痕迹。



杂乱无章地散布着无数的……凹痕。



在昏暗当中注意去看,就会发觉那是以少女为中心,在墙上、地板、天花板,连铁门上都刻着像是「爪痕」的东西。



那是锐利又坚硬的某种东西,挖掉混凝土和刮掉钢铁的结果。



但那到底──是用什么东西造成的?当然,房间内并没有类似的器具。



即使有铁撬或铁铲……之类的器具,以少女的纤细身躯,要做出范围这么广又如此深的伤痕相当困难,就算是关着老虎或狮子之类的猛兽也不会变成这样。



「……四万三千七百二十八……」



白色、黑色、灰色,由无数「爪痕」构成的闭锁空间。



连监狱的单人房都比较能看出有在顾虑关在里面的人。从内侧当然看不见──铁门旁边应该有用来代替标签,用树脂制作的名牌。



「若槻紫织」



这四个字与刻在下面的条形码,就是全部能标示她的东西。



「……四万三千……」



少女突然间──紫织停止了数数。



因为从远方传来某种叫声。



让人想到野兽的吼叫,低沉又尖锐的声音。几乎没有残存半点理性,将原始感情爆发出来的「声响」,要说是「声音」那也太不像人类了──没有半点想要传达什么的意思。



只是……



「……我也差不多了吗?」



紫织注视着地板上的某个点低声说道。



「……我也差不多……要变成那样了吗……大概吧……遭到恶魔凭依……」



她的语气像是事不关己。



干燥而沙哑的声音,没有一丝恐惧和悲叹。



「……半途而废……在各种方面……都还离真品很远……就这样死去吗……遭到恶魔凭依……跟野兽一样……发出那种声音……」



当然,这里没有人能回答少女的自言自语。



「这样……但是……对不完全的假货来说……这是再适合不过的结局……吗?」



取而代之的是──从窗外传来的吼叫有了些许变化。



更强烈、更响亮,宛如在期待什么。



「呜……」



紫织的身体颤抖着。



同时──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混凝土自己产生凹陷。



明明没有接触到东西……却自己凹陷刻出了一道「爪痕」。混凝土的碎片剥落,和原本就存在的「爪痕」重迭,在深深挖空的伤痕中,可以看到内部埋着铁板。



这是很奇怪的现象。



但是紫织……并没有产生害怕的情绪。



划在墙上的「爪痕」慢慢地在屋内绕圈,朝紫织靠近,简直就像看不见的巨大怪物正在朝她逼近。



她茫然地眺望着整个情况。



「……希望不会很痛……呢……」



紫织脸上浮现阴沉的笑容,小声地这么说着。



对现在的她来说,那是她唯一能抱持的愿望。







「收容所」的夜晚很阴暗。



座落于远离城市的山中虽然也是原因之一……为了尽量不要刺激「患者」,病房大楼内外的声音和光亮都尽可能加以控制,从大部分职员聚集的管理大楼所透出来的光也相当有限,因此每到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并不稀奇,要进行巡逻手电筒是必备物品。



「学长,好安静呢。」



用白色灯光划开黑暗──两名男性踩着地面的杂草行走。今晚看得见月亮所以还算好走,两人的脚步也比较轻松。



「一直都是这样吧……不过也太安静了。」



男性压低音量互相交谈着。



穿着蓝白色制服的他们──是「收容所」的警卫。原本警卫这个词会让人想到住宅大楼的守卫,但他们的样子看起来肯定会令人觉得太夸张。



因为他们的制服上套着使用厚重缓冲层的防弹衣,手肘和脚上也穿着防具,肩上三点式枪带吊着的甚至是自卫队也采用的八九式步枪,外表看起来比较像军方特殊部队的队员。



「明明是深山却没有半点虫鸣声。」



「这么一说──真的是这样呢。」



「大概连昆虫都知道吧。」



被称为学长的男性用不愉快的语气,对着似乎是学弟的警卫说道。



他们戴着和自卫队相同的头盔,所以在旁人眼中很难判别年纪──不过前者的年龄大约是三十五岁,后者则是二十岁左右。



「知道关在这里的人有多危险。」



「……应该是吧。」



警卫学弟缩起了脖子。



「可是该怎么说……这么安静有点可怕呢,学长。」



「负责警备的人说这是什么话啊。」



警卫学弟说出的话,警卫学长只是一笑置之。



「刚才『患者』正好在吼叫,反正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啦,今天的巡逻也是到处晃一晃就结束了。」



警卫学长说完耸了耸肩──接着用力地打了个呵欠。



身为这间「收容所」的警卫,学长跟学弟的经验似乎相差很多,警卫学长熟练且冷静──甚至给人欠缺紧张感的印象。



「该不会,你要说这附近感觉会有幽灵出没吗?」



他突然停下脚步,拿手电筒从脸部下方往上照着自己的脸给学弟看。



「请不要闹了,这里可是──」



警卫学弟只说到一半……因为他知道这间「收容所」的实际情况。



国立第二脑神经医疗研究所──俗称「收容所」。



这里表面上是为难以治疗的重症患者而设立的安宁医疗设施。



不过职员们会定期积极地「处分」无药可救的患者,这点相关人士都知情。这间「收容所」以这种体制经营了五年……受到「处分」在地下研究设施成为标本的「患者」也差不多要到达三位数。



没错,这里是有幽灵出没也不足为奇的地点。



可是……



「那些家伙在死前早就是怪物了──受到不明物体寄宿的『恶魔凭依者』,死了才无害。」



警卫学长转头看向病房大楼说道。



「『好的恶魔凭依者,只有死掉的恶魔凭依者。』──不是吗?」



「〈恶魔凭依〉──」



警卫学弟自己也有些恐惧地看着灰色的病房大楼说道。



那种说法跟「收容所」一样不是正式的名称。



而是以网络为中心扩散的俗称,但因为比「突发性脑机能暴走症候群」这种怪异的正式名称好记又好说,因此在这个「收容所」的相关人士之间,也习惯将其用来指称该疾病和「患者」。



〈恶魔凭依Demonmania〉是一种疾病现象。



具体而言,某一天突然──特定人士身边发生莫名其妙的破坏现象,像是窗户破裂、布起火燃烧、墙壁崩塌等,病症会以各种形式显现。



当特定人士睡眠时,或是在那名特定人士死亡的情形下,破坏现象会停止,因此大多数的意见都认为这是一种「超能力」,但几乎不可能用意志加以控制……破坏现象的规模会逐渐扩大,身为源头的特定人士因而死亡的情况很常见。



简直就像会出现在古老电影中,如同字面上意思的〈恶魔凭依〉。



虽然是超能力却无法控制,当然就会把周遭卷入其中,也很容易产生伤亡。



正因如此──恶魔凭依者作为能自力生存的灾难,受到人们的忌讳。



日本政府在公开场合并不承认这个事实,政府将「恶魔凭依者」视为「罹患新型疾病的患者」,采取将他们隔离的做法,同时「要求」各媒体机关进行最大限度的「合作」。



值得庆幸的是,〈恶魔凭依〉的发生并没有那么频繁。



虽然有很多是干脆无视,但数量也不过是官方能当作「没发生过」的程度。



对总人口超过一亿的国家来说,百人左右的患者,如同字面上是百万人中只有一人的稀少例子,在政治上只不过是「误差」。当然,对变成「误差」而人权遭到剥夺的患者们而言,这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总觉得有点那个呢,变成恶魔凭依者就无法治好了对吗?」



「听说无药可救,每当发病就会发狂到处破坏,后来又会恢复正常,一直重复……而那间隔会越来越短。」



最后「正常」的时间……「恶魔」没有跑出来的时间会消失。



警卫学长从怀中拿出一根香烟并用打火机点燃。执勤时本来禁止吸烟和饮酒,但后者姑且不论,前者几乎没人遵守。



用力地吸了一口烟后,警卫学长像在叹息似地吐出烟雾──继续说道。



「变成那样就无计可施了,挖掉混凝土、刺穿铁板……正面跟那种东西对抗不管有几条命都不够。」



所以,在那之前能够自我毁灭很好──不然的话就要进行「处分」。



要用药还是用枪,那是由管理大楼的研究者来判断。



「没有治疗方法,又没有其他地方能够关住他们,只好建造这里把他们丢进去。反正他们也不会再离开这里了,也只能节哀顺变。」



学长把刚抽了两口的香烟丢掉,并用粗鲁的动作踩熄火苗。



或许这男人也对「患者」的处置有一些想法,但是就跟他自己说的一样,没有其他办法,因此他只能采取无情的态度来欺骗自己也说不定。



警卫学长再度往前走,警卫学弟也隔着两步的距离跟在他后面。



不久──



「……学长?」



警卫学弟从背后讶异地看着停住脚步的学长。



「喂……这个。」



警卫学长语气惊恐,边说边用手电筒照向──前方。



当视线看过去后,警卫学弟也当场愣住。



「收容所」的外围区域。



区隔内外的该处有着如同监狱的高墙,高五公尺、厚一公尺的钢筋水泥墙,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高灵敏度的红外线监视器。这些设备当然不是警戒外部的入侵,而是用来防止收容的「恶魔凭依者」逃到外面。



然而……墙壁却不见了。



正确来说是墙壁的一部分,像是遭到挖掉般消失无踪,宽度大约有四公尺,别说是人了,裂缝大到连大型卡车都能出入。



而且……



「这是……!」



警卫学长冲到墙壁消失的地点──注视着残留的墙壁断面。



那是光滑的状态。明明是混凝土,既没有尖锐的钢筋,也没有粗糙的断面,而是如同加热过的糖雕那样崩毁。



不是挖掉,也不是敲毁,而是融化。



但是──究竟是谁,又是怎么办到的?



「怎么回事,有谁逃跑了吗?」



「不,这是从外面──」



忐忑不安的两名警卫──他们的周围在下个瞬间变得更加黑暗。



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月光。发现这个事实的警卫恐惧地回头,看向遮在自己头上的影子──本体的所在之处。



「这是……!」



警卫学长叫喊的声音几乎变成悲鸣。



两名警卫因惊讶和恐惧而摇晃的视线看向前方。



那里有着──背对白色半月悠然伫立的巨大异形。







那是……紫织在进入「收容所」后的首次经验。



「……?」



收容她的房间,不,包含她的房间在内,第二病房大楼正在激烈摇晃。



不是地震,她的直觉这样告诉她。



就像在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强烈的破碎声加上响亮的警报声和慌乱的脚步,还有极端混乱的叫声此起彼落,看来是警卫们在到处奔走。



「那是什么啊!?」



「该不会是具现──」



「紧急状况!紧急状况!」



「快把人派去C大楼!把武器拿出来,快!」



「去调查患者的情况!如果不服从就直接开枪!」



「总之不要让恶魔凭依者跑到外面!」



到目前为止,她在设施内听过几次很大的声响。



相关人士的慌乱脚步声、叫骂声或怒吼她也有听过。



但并没有全部同时听到过──而且病房大楼剧烈摇晃这种事情也从未发生过。



此外……



「别乱动!」



铁门发出撞击的激烈声响敞开。



拿着自动步枪的年轻警卫就站在门外。



「靠墙趴下,恶魔凭依者!」



警卫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紫织喊道。



当然,紫织并不知道警卫拿着的步枪是什么状态……安全装置有没有解开,里面有没有装填子弹,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她完全不知情。



只是──



(啊……他会开枪。)



紫织像是旁观者般这样想着。



警卫很明显地处于恐慌状态,脸色发青、两眼瞪大,手微微地在发抖,只要紫织一有动作他就会反射性地扣下扳机吧。即使完全不动,充满恐惧的他也会承受不住而紧张地扣下扳机,想说服他也八成会徒劳无功。紫织认为这位警卫一定没有听她说话的余裕,一开口子弹肯定就会朝着自己飞来,完全就是一触即发的状态。



可是──这名警卫为什么会如此害怕?



当然,紫织是众人忌讳的「恶魔凭依者」……这种事情这名警卫应该老早就清楚,因此才会拿着自动步枪又穿防护背心。如果是一、两个「恶魔凭依者」,这些装备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之制伏。



(那么……是为什么呢?)



紫织非常冷静地思考。



不过,她认为剩下的时间不够她思考出解答,警卫看起来立刻就会开枪。虽然警卫慌张到没有把枪口对准紫织,但只要随便开枪扫射,狭窄的房间内无处可逃,紫织瞬间就会变成蜂窝。



(……希望不会很痛。)



可以的话希望没有时间让我感受到痛苦,在一瞬间就杀掉我。



紫织的脑海中想着这种事情,然而──



「──咦?」



对方无法听从她的愿望。



因为警卫的身影在下一瞬间就消失了──连同周围的墙壁与地板。



「……」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紫织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光景。



从她的口鼻前方,以距离来说不到五十公分的地方全都遭到挖除,病房大楼的一角就像是用汤匙舀冰淇淋似地,以圆形的形状消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造成的──但从断面飘来某种东西腐烂的刺鼻味道。



一抬起头,天花板──连同更高的楼层,甚至是屋顶都无一幸免地消失。紫织的头上是有差不多一年时间没看到的夜空,以及浮在夜空中的白色半月。



「……」



许久没用肉眼看到的月亮──很美丽。



有这么漂亮吗?紫织这么想着。在过去她理所当然地仰望的时候从没想过,失去了才知道其价值,这是常有的事情。



忽然──月光暗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遮住了。



「……骑士?」



身高大约有六公尺吧。



并没有巨大到令人产生与世隔绝之感。



也不是可以看轻的矮小。



威胁的大小──容易理解又伴随现实感。高度等同两层楼建筑,但当那是人形又能实际行动,酝酿出来的压迫感非比寻常。



轮廓由复杂的流线型与几个凸起物构成,用漆黑与白银上色的身影,确实容易让人联想到穿着铠甲的骑士。起码那看起来就很坚硬的表面,质感和生物明显不同。从背后到腰际飘扬着不知道是围巾还是披风的布,更强调出装甲的坚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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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同时,它的身上也有和骑士甲冑明确的不同点。



复杂纹路──缓缓在全身循环着。



像是文字又像回路,呈现几何形的精致纹路无声地滑过装甲表面。宛如是从某处用投影机投射出的影像,看起来相当奇妙。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钢铁巨人──用这种表现方式来概括是很简单,可是那并没有说明什么。



(……铠之……骑士……)



忽然间──紫织的脑海里闪过荒唐的想象。



邪恶魔法师、坏心眼的恶魔、遭到囚禁的公主、赶来的骑士。



「骑士」这个字眼,让紫织与自己的境遇连结引发联想──唤醒了陈腐的寓言。谁都有听过类似的童话故事,但到了这种关头,还将自己比拟成「遭到囚禁的公主」,内心居然还残存着这种感情……紫织感到有些意外。



想要有人帮忙,想要被拯救。



明明已经沉淀到绝望深处──明明放弃了一切,内心某处却还存有那种肤浅的希望。



「……」



巨大躯体毫无声响地有了动作。



由头盔覆盖的头部──像是注意到紫织的存在而转过头来。



钢铁面具的深处,切开的窥视孔中,血液般的红色眼珠转动,紫织看见视线的焦点聚集到她身上。



(──啊。)



双方的视线对上。



当紫织这么想的下一瞬间……巨人把右手朝她伸去。



殴打、击溃──钢铁之手就像是要将这些意思具体实现,看起来非常凶恶。只要轻轻揍紫织──不,根本不用揍,光是抓起来握紧,她全身的骨头就都会碎掉吧。



「……」



假面深处的红色眼球因憎恨而沸腾。



紫织看一眼就能了解──它的眼中充满杀气。



紫织醒悟了,它绝对不是高洁的骑士,而是毫无道理地对世界的一切发怒、对一切憎恨,不管是触摸到的人还是靠近的人,都毫无分别地散播毁灭的破坏神。



(啊,原来……)



即使只有一瞬间,感觉到希望的碎片让紫织感到羞耻。



墙壁的残骸更加崩坏,巨人张开手指朝紫织前进。



在因紧张而变慢的体感时间中──紫织静静地闭起眼睛。



(早就觉悟好多次了……)



紫织重新说给自己听。



我会死,那是确定的未来。毒杀、枪杀,或是被凭依在身上的「恶魔」抓死,就只是过程有些不同……结局是一样的,只是碰巧变成让钢铁巨人捏死的情况而已。



「……可能的话……别让我感到痛楚。」



紫织并不认为巨人会听从她的愿望……她低声地说完,就乖乖等待即将到来的终结。







「开枪!开枪开枪开枪!」



枪声之中传来发狂的叫声。



中间隔着厚重的装甲还有结界,所以声音有些模糊,但依然能忠实传达警卫们的狼狈模样。也不能怪他们,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像恶梦直接爬到现实中。



「──真烦。」



厚重装甲的深处──一名少年脱口说出这句话。



无懈可击的端正脸孔,沉稳冷淡的面无表情反而非常适合他。和嘴上说的相反,他细长的双眼只睁开一半──甚至看起来很想睡。虽说是少年,但那沉着冷静的举止和年迈的老人很像。



不过他身上最具特色的部分,比起五官,比起态度,比起其他任何东西,首选就是发色。



白……不,含有坚固印象的颜色应该要说是银色。



容貌基本上是日本人中的年轻人,因此组合起来后他的头发更为显眼。比起工整的五官,大部分遇见他的人,目光都会看向宛如老人的白发。



『──连志郎少爷。』



年轻女性高亢──但是沉稳的声音在少年的耳边呼唤。



声音是从装在连志郎右耳上的小型接收器传来。



『我想您知道时间所剩不多,〈布利冈德〉的运转时间有限,草剃机关的部队接到通知后,现在正往您那里去。』



「我了解。」



叫做连志郎的少年这么回答。



斯波连志郎──那就是他的名字。



而他坐在内部操控的钢铁巨人……其名为〈布利冈德〉。



荒神拘束操控用外装骨骼〈布利冈德〉。



外表看来或许像是巨大的人型机器人。



然而实际上只是中空的「外壳」,厚重的装甲内侧没有驱动系统也没有任何东西,只是空无一物的空间。



从装甲的各个部位伸出十几条发光锁链,彷佛是骨骼或血管般互相交缠,最后聚集固定到胸部的位置──也就是连志郎所坐的「座位」上……内部构造就只是这种程度。



说来也是理所当然。



这件铠甲本来就不是用来防御外部的攻击。



而是要赋予连志郎体内溢出的不可见力量形体并加以控制。



「虽然是可以把他们踢飞……」



他透过外部扩张用感觉器──红水晶眼球看了地面一眼。



现在的连志郎,也就是〈布利冈德〉,拥有常人三倍以上的身高以及百倍的力量,是个超越常识的怪物。不管聚集多少人类,以步枪这种程度的武器根本伤不了他。光是硬往前走,就真的能跟文字所述一样,把趴在地上的家伙们踢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