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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最后一天的下午(2 / 2)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佐保子以无机质的口吻重复问道,小早川老师也摆出一脸扫兴的表情,故意自言自语起来。



“哼!好吧,就让你看看我的印章吧!”



小早川老师从纯白的军服某处摸出一个黑色的身分证明对象,朝佐保子的鼻尖丢过去。



“怕了吧,小丫头!你连插翅也难飞、难飞难飞啦!”



“哦?是这样吗?”



“没错,就是这样!噢呵呵呵!”



小早川老师发出宏亮震耳的笑声,接着伸出巨腕揪住佐保子的衣领,直接将她高高举起,佐保子双脚下购自意大利的高跟鞋也随之脱落。



“好了,小丫头、快老实招来!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少给我装蒜!我知道你跟你父亲联合起来正在策划某项阴谋!”



“父亲?我父亲早就去世了。”



“噢呵呵呵~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很好,那就让我来说吧!你父亲就是法眼隆元!”



“……”



“你就是法眼隆元的私生女对吧?快给我老实说!”



小早川老师闭起喋喋不休的嘴巴,双方之间的沉默持续了三秒半,最后被一阵尖锐的笑声打破,笑声是由被吊在半空中的佐保子所发出来的。



小早川老师顿时一脸忿然。



“有什么好笑的?!”



“你真是笨得可笑,居然说我是法眼隆元的女儿?啊阿太荒谬了,害我差点笑出眼泪来。”



原本俯视着小早川老师的佐保子此时将视线一转,并提高音量。



“人家说我是你的女儿耶!你是不是应该将心爱的女儿拯救出这个怪女的魔掌呢?父亲大人!”



小早川老师还来不及转头,宽厚的背部便突然被某个物体刺中,一支、二支、三支,那是狩猎猛兽之际专用的针筒式麻醉弹。



这时小早川老师放开双手,于是佐保子得以摆脱强大的握力,从一公尺的高处落下,如果高跟鞋没有脱落一直穿在脚上,那么脚踝有可能因这个冲击而折断。



一转头,认出身后人物正是法眼隆元的小早川老师立即发出“唔喔!”一声咆哮,用力伸手抢过枪枝。



法眼隆元不禁踉跄了一下。



“这,这太离谱了!”



“噢呵呵呵!凡人认定的离谱就是天才认定的常识!天才认定的离谱……离、离、离谱……”



小早川老师的声音开始语无伦次,巨大的眼球已经藏到眼睑里,她翻着白眼,整个人瘫向壁边的沙发,最后滚落到地板,如果直接倒地,所引起的震动恐怕足以摇撼整个巨蛋吧。



法眼隆元以舌尖来回舔舐着上下唇瓣。



“要宰了她吗?”



“杀了这种人只会弄脏自己的手,先把她关起来直到戏剧节结束再说,这个怪物就算失踪了,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的。”



法眼隆元一脸厌恶地低头看着小早川老师的巨体。



“真恐怖,这种麻醉弹只要一发就能让狮子睡着,让她活着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你只要乖乖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不需要发表你的意见!”



二人的年龄虽然相差了将近四○岁,佐保子的气势却明显压过法眼隆元。虽然接受彼此的关系,隆元仍然带着些许的不满与不悦,以点头的方式回答佐保子,同时也刻意摆出嘲讽的表情。



“好吧,就听你的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用字遣词要说文雅是很文雅,只是在与你同辈的人之间,你不觉得格格不入吗?”



“你无须为此操心。”



佐保子冷笑起来。



“最重要的是,‘银月王’晚上六点就要开演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关于此事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错嘛,看你满怀自信的样子,那么在那个时间里,这座城镇的人口总数会有多少?”



“观光客加上当地居民,合计应该有五万人吧?”



“‘应该’?”



佐保子迎面而来的视线令法眼隆元感到畏缩。



“不、确实超过了五万人,这一点绝对不会错。”



“这样就好,如此一来应该会感到心满意足吧。”



佐保子的话里少了主词,法眼隆元也没有加以确认,究竟谁会感到心满意足,佐保子与隆元的内心不言而明。







“来宾休息室A”所发生的事件,雾立巨蛋里客满的五○○○多名观众根本毫不知情。忍佐保子态度镇定、神色自若地回到自己的席位,很快又走上舞台,因为与奈杰尔·契恩帕斯的对话就要展开。



坐在观众席的竜堂始低喃道:



“哦?她负责口译吗?”



“她会把正确的意思翻译出来吗?”



续对佐保子的诚实度抱持质疑的心态,而非她的英文能力。



奈杰尔爵士与忍佐保子分别持着麦克风并列在舞台中央,当主持人郑重其事地唱出名号时,奈杰尔爵士随即带着满面的笑容说道:“欢迎各位日本观众前来!”



这一句是日本话,完全不需要佐保子的翻译,现场观众报以热烈掌声来响应世界名人的服务精神,行完一鞠躬礼之后,奈杰尔爵士以嘹亮的英文开始演说。



“我的外曾祖父,正确说来是母亲的母亲的父亲才对,他生于大西洋的西岸,然后在太平洋的西岸从事各项商业活动,身为外曾孙的我生于大西洋的东岸,现在来到距今一世纪之前曾祖父所开发的高原小镇。”



佐保子的口译能力相当纯熟,至少在日本观众听来是如此,竜堂续虽然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却也无法在鸡蛋里挑骨头。



“我从以前就对日本这个国家抱有相当大的好奇心,只是一直无缘来此,不,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我有一位父亲,两位祖父,四位曾祖父,愈是往上追溯血缘,祖先的人数自然愈是增加,然而直到最近我才知道我的其中一位曾祖父在一世纪之前曾经在日本活跃过。”



奈杰尔爵士不经意地说着,但他并未解释他是如何得知曾祖父的事迹。



“与各位提及这微不足道的事情,还请各位见谅。我想会场上的各位观众每个人都有四位曾祖父,然而身为曾孙的你知道他们在何时何地做过什么事吗?”



奈杰尔爵士轻轻送了个秋波,笑声与掌声立即充斥在整个巨蛋的空间。爵士拥有英国贵族的头衔,人称世界舞台商业艺术帝王,还有人评断他是个不好侍候的创作家,不过看来他也是个富含幽默感与机智、行事八面玲珑的社交家。



身为威尔库克斯曾孙的奈杰尔爵士是否知晓在这座城镇接二连三发生的怪异事件呢?亦或者他也牵涉在其中?始与续内心抱持着这个疑问。根据先前的见闻,奈杰尔爵士这号人物并未令人感觉到任何诡异的谜团,当然单看外表的话,法眼隆元也只是个以精悍作风闻名的财经界人士;愈是从外表看不出黑暗面的人,就愈是深不可测。



奈杰尔爵士在舞台上一再展现个人的独特魅力。



“灵感!这正是创作者的至宝!无论付出多大的努力,却不一定能够获得,灵感与‘有志者事竟成’的定律向来是无缘的,反而比较接近男女之间的爱情,还不都是因为艺术女神与爱的女神太偏心,真是伤脑筋唉!”



这番论点可以说是毫无新意可言,不过接下来话锋一转。



“这次,我终于确定了缪思女神的存在,也就是现在正为我翻译的忍小姐之母──忍甲子代女士。”



佐保子的表情跟语气不曾有所变化,在叙述自己的母亲时的态度既不避讳也不过份在意,她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



受到奈杰尔爵士点名赞扬的忍甲子代,就坐在贵宾席也就是观众席正中央的最前排,而从竜堂兄弟的座位只能隐约看见她的后头部。



“忍甲子代是很厉害的作家吗?”



“不清楚,我没看过她的书。”



在始的印象里,忍甲子代与其说是作家还不如说是散文家,针对年轻女性在书中以恋爱与婚姻为主题大加说教,感觉就跟舍监阿姨没两样。不过据说她的作品每年都会登上畅销书排行榜,由此可见她的人气具有相当程度的持续性,也表示她的实力一定不在话下,只是目前尚无法做出正确的评价。这次虽然在雾立镇亲眼目睹本人,相较之下反倒是女儿佐保子给人的印象来得深刻许多,而母亲则像一层薄薄的影子。



语尾,奈杰尔爵士才提及自己的作品。



“各位,请你千万、千万不要把结局告诉别人!这是今天来此的人的秘密特权哦!”



看来观众们已经被优越感捧上了天,随着充满好感的笑声送出拍到手发疼、如怒涛般的掌声。



奈杰尔爵士一退场,负责口译的忍佐保子也跟着走下舞台。接着是包括雾立镇镇长在内的县长、国会议员总共一○人左右的名人知士站在舞台上发表祝贺之词,说了这么多却没有半个字能够感动观众的心。正如始事前预想的一样,当县长口中说出“我从来没看过舞台”这句话之际,始催促着胞弟们站起身,同时离开座位的还有不少人。如果要免除政治家的排场,第一步就是培育纯正的地方文化,始心想。



始一边走下楼梯一边说道:



“待会在剧院里是不能吃东西的,开演前先去用餐吧。”



“巨蛋里的商店价格很高耶!咖啡跟三明治比外面要贵一倍以上。”



根据幺弟的侦察报告,四人决定到巨蛋外面吃饭,出了巨蛋以后可以再度进场,只是必须在入场券盖上“可再入场”的戳章。许多观众的想法似乎也跟竜堂兄弟一样,因此在盖章的柜台前大排长龙,工作人员并拉开嗓门呼吁众人注意。



“舞台预定六点开演,但是五点四十五分巨蛋所有出入口就要关闭,如果未在时间之内进场的话,门票就会失效,开演之后不得入场,请各位注意!”



走到外面,沿着巨蛋前方的中央大道走下去,只见数不清的摊贩、地摊比比皆是,目标自然是冲着这次舞台剧的观众们而来。热狗、汉堡、拉面、凉面、糖炒栗子、烤章鱼、杂菜煎、炒面、烤玉蜀黍、日式烤马铃薯、可丽饼、酒酿等等,全世界的垃圾食物齐聚一堂,景致实在壮观。



“走出巨蛋就成了这副模样,不管装饰得多么光鲜亮丽,毕竟还是脱不了乡下小镇的气息。”



终在来往的人群间听到这样的评语,不过他自己则抱持着更宽容的想法,不管往左看还是往右看,身旁不时传来食物“吃我!吃我!”的香甜诱惑,因此他决定“为了公平起见每样都吃”,如此两情相悦的组合却遭到无情的拆散,原凶就是比终的心和胃小了好几倍的钱包。







右手拿着热狗、左手端着装有咖啡的纸杯,终快步走向目的地,也就是距离巨蛋徒步四分钟的临时剧场,小早川老师的舞台剧原本预定五点三○分开演,然而全场看不到一个地球人,这时正好一位挂着工作人员臂章的常盘舞台艺术学院学生,带着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准备把广告看板收回,在终的询问下,学生不假思索地答道:“因为主角不见了。”



一人身兼女主角、制作人、脚本家、导演、作曲家、作词家六种身份的女性一直不见踪影。



“算了,反正就算真的开演了,也不会有人来看的,今晚‘银月王’才是重头戏,除此之外其它等于不存在。”



“可不可能‘银月王’全部客满,坐不到位子的观众会改变心意到这边来看戏?”



终抱着些微的期待问道,学生则摇着头,觉得这种事根本不值得讨论。



“那是不可能的,就连工作人员除了我以外都没人想来了,你怎么会对这出戏这么感兴趣?”



“老实说我手上有票。”



学生笑了出来。



“哇!太惊讶了,想不到居然会出现有票的人。”



“你要不要?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



“抱歉,我没兴趣。”



“一张一○○○圆就好了。”



“你送我我也不要,这样吧,如果一张票附赠一○○○圆,我可以勉强收下。”



“唉──唉、资本主义竟然能腐蚀人心到这般地步。”



终重重叹了一口气,就在此时二哥开始讽刺道:“只有在自己的利益受损时,人才会转向社会主义。”



“小早川老师到哪里去了呢?”



幺弟表示纳闷。



“地狱吧。”



次男的回答极端苛刻。



“奇怪,我们家的年少组为什么这么想见那个怪女?”



三男与老幺闻言连忙摇头,他们只是不想浪费辛苦打工赚来的门票而已。



“我看她大概是在某处饮酒作乐,别管她了。”



就连长男也想象不到那个怪女已经被不知名的人物监禁起来。



“唉──唉!这下等于做了白工,好象在影射我的人生一样。”



“影射了些什么呢?终。”



“就是一个服务奉献与牺牲小我的人生,很感人吧。”



“既然是服务,为什么你抱怨那么多?”



“终太年轻了,还无法达到大彻大悟的境界。”



始忍住笑意。



来自资本主义的小小野心破灭之后,三男一脸沮丧地往巨蛋所在的方向折回,幺弟跟上前与他并肩而行,年长组则跟着其后,谈论着与资本主义毫无关联的话题。



“冯恩·艾森有性虐待的倾向,性虐待者通常会对异性相当注意,不管对方是德国人、犹太人、日本人,人数又有多少,可以确定的是绝对有女人成了他性虐待的牺牲品。”



“可能也为他生了孩子。”



“那些小孩不知后来怎么样了,如果还活着也年近半百了吧。”



“说的也是,先别管年龄,光看外貌的话,好象不在我们认定的可疑人物里。”



“大概是一直躲在那群人的背后,故意不在我们面前现身。”



亦或许这号人物原本就不存在,然而目前还不必急着做出结论,外头待久了只有受寒的份,于是四人先回到巨蛋再度入场。距离开演还有一段时间,四人自然就在巨蛋内部四处逛逛,只是一开始也许不应该决定由下往上走;先前从地图推测,怪物的巢穴可能在巨蛋地底,因此才打算先往地下调查,就在一阵探索之后、朝无人的地下走道窥视之际──“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回音尚未消褪,续立即转头向兄弟们说道。



“好了,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们回去吧。”



“救命阿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在喊救命耶。”



“你们听错了!”



始面露苦笑。



“我不是不了解你的心情,只是既然有人喊救命,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倒是觉得,如果为了银河系的和平着想,就不要管她……而且,你们看,这里还写着‘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噢呵呵呵~胆敢见死不救,当心天打雷劈!”



一面墙壁开始摇动,仔细一看壁面有一道标着‘清洁工具收纳间’的铁门。



“没办法,这次就当是还那个阿姨一个人情吧,为了以后着想,我觉得这么做比较好。”



长兄从乐观的角度解释,胞弟们只有在叹息声中顺从家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