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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金币的价值(2 / 2)


“所有的怪物从地狱爬出来了!”



“可怖的世道到来了!”



对地震和喷火的不安,旅途被妨碍的不满,再加上旅店客满无处可住宿的愤怒,民众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都是国王的错!”



突然,一声格外的响亮的声音,压倒了其他的声音。达龙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投去锐利的目光,但在左右摇摆的人群中找不到声音的主人。



“为什么是国王陛下的错?”



好几个声音回应起询问声。



“现在的国王,没有继承英雄王凯▪霍斯洛的血脉。”



“是个不知来历的家伙。”



“自称把国家从鲁西达尼亚手中解放,将王位占为己有。”



“他篡夺了王位。”



“是簒夺者!”



每一个声音都是对亚尔斯兰的恶意更增一分。原本该是对公路上的灾害所抱有的不满,正急速地在渐渐变质。



“可恶,是谁在蛮不讲理……”



达龙制止了因激动、愤怒而欲冲出去的伊斯方。



“等下,别随随便便出手。”



“为什么要阻止我。继续放任那些家伙下去的话,他们会煽动起民众,对陛下做出暴行的。”



“那些家伙,该不会认为地震是陛下引起的吧。”



吉姆沙往地上吐了吐口水。负责抚慰的又是达龙。“如果我们对他们出手,就会变成国王的下属要封民众的口。陛下的立场就更糟糕了。”



伊斯方无法反驳。



“唉、那我们该怎么办?!”



“只能去听不见污秽之语的地方。”



达龙开始返回旅店。达龙的侧脸,看上去充满了烈火般的怒气,伊斯方和吉姆沙察觉到了他的内心。达龙比谁都要愤怒。



他们回到旅店,把酒和食物带回房间,一边吃一边交谈。



“真是的,我可服了宫廷画师的观察力了。”



“陆路成了这副模样,往返培沙华尔要花上一个月。而且,情况会更加恶化下去吧。”



“救援也好,维持秩序也好,都是极度的困难……海陆的必要性是越来越重要了。”



“基兰港要更加繁荣了。”



“基兰啊……一直想去一次看看呢。”



吉姆沙突然望向了远方。



“我自出生以来,一次都没有见过大海。”



“不久便能看见了。话说回来,诽谤陛下的那些家伙,真令人火大。”



伊斯方低声嘟囔着。麦酒的醉意逐渐将他包围。



“帕尔斯的人口约有两千万。就算一百个人中只有一个人对陛下抱有恶意,也有二十万人。”



“如果只是一百个人中有一个人就好了……”



“一旦产生恐慌,便会发生连锁反应,膨胀为十倍、二十倍。这样一来谁也阻止不了。连他们自己也是。”



麦酒的味道格外的苦,伊斯方将肉串放入口中。



“最大的问题是……”



达龙轻轻地摇头。



“我明白。对狂乱的民众们施以武力,是不会被陛下允许的。”



“最不讲理的就是这点。将鲁西达尼亚军赶跑,解放奴隶们的国王,为何要被民众恶言相向。”



是喝、是吃、或是说话,伊斯方的嘴没有停过。两眼醉醺醺的模样,伊斯方向前辈发出提问。



“达龙卿你是怎么想的?”



“我只想保护陛下。”



“无论发生什么事?”



“无论发生什么事。”



“即便对方是民众们?”



“没关系。所有对陛下刀刃相向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达龙放出豪言。他的意思简单明确,但充满了魄力和真实性。另外的两个人一丁点儿的疑惑也没有。



“就算对方是你们也一样。”



伊斯方抬起他朝气蓬勃的眉毛。



“就算是开玩笑,也太过分了。达龙卿,我们绝不会对陛下刀刃相向。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达龙苦笑地看着醉了依然认真的后辈。



“是啊,开了不该开的玩笑。请原谅。”



在这个场合事情简单地就结束了,事实上说话的人和被说的人都很明白。作为玩笑来说,不太恰当,作为真实的事来说是过于夸大更不是谎言。



楼下的谈笑声和怒骂声稍稍传入耳中,但听不清其中的意思。进餐大略结束后,吉姆沙很难得地回到原话题。



“我们的志向不比达龙卿来的低……”



“毕竟是陛下,比起杀害民众,更可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被达龙瞪了一眼的伊斯方,羞愧地低下了头。他醉得太厉害了。



“让我们祝福国王!”



说出有些奇怪的昂扬的帕尔斯语后,举起大大的酒杯的是吉姆沙。察觉到他意思的达龙与伊斯方,也跟着举起酒杯,一口气喝下。想到之后的旅途,不管遇到何种不愉快的事,也都会成为重要的情报。







看见身着黑衣、穿戴黑甲、骑着黑马的帕尔斯骑士,辛德拉士兵中间产生了骚动。



“是孟虎将军……!”



说起猛兽,在大陆公路以西的沙漠或是草原,有狮子栖息着。以东的密林或山地,有老虎栖息着。而谈到动物的栖息之地,辛德拉的中央地区,狮子和老虎两者均有。



辛德拉的主办方一生的梦想便是,“让绢之国的老虎,与拿巴达的狮子在斗技场中对决”。完成这一伟大事业的人,被称为“大主办方”。



“喂,这不是达龙卿吗,你可总算来了。”



拉杰特拉亲自骑着白马来到司令部的门前,来迎接帕尔斯的使者。达龙、伊斯方、吉姆沙从马上下来,单膝跪在地上。



“把这家伙的首级放在盆上,献给亚尔斯兰陛下的话,想必定会喋喋不休地列举来诽谤我们吧。”



抑制内心这样的想法,达龙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礼。



“这次是受到我们国王亚尔斯兰的旨意,来到辛德拉国王的座前,以使节的身份前来拜访。除了亲笔书信,我们还带来了陛下的礼物。”



“真是辛苦你们了。那么,礼物是什么?”



听见礼物的刹那间,拉杰特拉发出了兴奋的声音。



“是三万枚金币。”



“什么?这是真的吗?”



拉杰特拉对摆出体面很有经验,但不知不觉中声音如昏了头一般,脸颊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



“可以的话,我们想立刻运入司令部中展示给您看。冒昧地请您允许搬入其中。”



“哦,当然。亚尔斯兰殿下派来的使节,朕哪有拒绝的理由啊。嘛,你们骑上马也没关系。辛德拉人绝不会怠慢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拉杰特拉的白马与达龙的黑马,并排着进入了司令部。



“哎呀,真是太感谢亚尔斯兰殿下的好意。不管怎么说,毕竟经历了一场不得了的战斗。”



“但是,你们漂亮地击溃歼灭了邱尔克军。我们的陛下称赞说,不愧是拉杰特拉陛下。”



“额,不是,邱尔克军和贵国相比是弱小的敌人,但除了纠缠不休之外人数还比较多。老实说,有那么点棘手。世上并非所有事都能轻轻松松的。”



认为没有接受礼物的理由之类的,拉杰特拉并非如此心胸狭窄之人。更何况,他只是信任对用金币这种形式来表现友情的“内心的兄弟”的善意。



只是,他说了一句忠告。



“达龙卿,这有点见外了吧。我国与贵国是相互结交的友好的伙伴。事先告知从培沙华尔城撤走军队的话,我也用不着多余替你们担心了。”



“真的是太过失礼了。我家君主也注意到这点了,但因为发生了紧急事件,没有汇报的时间。您能原谅的话,就是万幸了。”



达龙和那尔撒斯的恶友关系持续了有25年。若是必要的话,对手是拉杰特拉,他是会说出这番外交辞令的。他继续说明,亚尔斯兰是怎样带着善意,与拉杰特拉结成友好关系。



“因此,这一次尽管数量不多,依然准备了三万枚金币,作为对将我国的人民和领土从邱尔克的魔爪中解救出来的国王陛下的礼物。”



“哦哦,原来是这样。”



“虽然您会说,不需要礼物,但请务必收下,我们的国王说,希望能作为战死者或伤病员家属的抚恤金。无论如何,请务必收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理由和礼物都收下了,是个不错的提议。”



帕尔斯国的情况如何,达龙没有具体地说明,拉杰特拉也没有过问。最为机密的是,由达龙作为巨额金币的护卫这一事实。想知道详情的话,拉杰特拉只有派出优秀的密探。



突然。



从达龙腰际斜向上的地方,一道闪光划过。拉杰特拉张大着嘴发不出一丝声音,脸部抽着筋,骑在马上身体向后仰着。



下一个瞬间,一断为二的箭,左右分离地掉落在地。



达龙的面前竖起长剑,眼中射出如闪电般的目光。拉杰特拉一边大喘气,一边呼唤臣子的名字。



“巴、巴里帕达,这是在做什么?!”



手持弓箭、策马前来的辛德拉将军,在拉杰特拉的面前从跳下马来。他把弓箭放在地上,单膝跪地,双手的手指交叉着,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陛下,无论如何请您原谅。对帕尔斯国的达龙卿而言,这亦是极为无礼的行为,我诚心在此谢罪。”



“我们有见过面吗?”



将剑收入剑鞘中,达龙比素日更为低沉地问道。



“这位身着黑衣、穿戴黑甲、骑着黑马的战士,大陆公路诸国的战士有不知道的吗。不知不觉中,我抑制不住身为战士的沸腾了的血液。”



达龙面无表情地赞赏了他。显而易见,这是经过精心算计的一箭。没有挑衅的意思。



“国王陛下,可以让巴里帕达大人起身了。”



“啊啊,是、是啊。真是太过失礼了。朕也要向你道歉。巴里帕达,你可以起身了。但是,对从邻国而来的正式的使节的无礼,不会再饶恕你第二次。朕命令你,今晚作为一介士兵彻夜护卫。”



“属下领命。”



巴里帕达也面无表情,深深地行了一礼。在这期间,伊斯方盯着拉杰特拉,吉姆沙盯着巴里帕达,摆出一旦有事发生便将其斩杀的架势。



“陛下,我也感到非常抱歉。我才是,在陛下御前拔剑,无论如何得请您原谅。”



“不,达龙卿,尽管我们是友国,还是得划清界限。听朕的吧,啊,对了。”



拉杰特拉招待达龙等人进入他奢华的帐篷后,便命令臣下准备招待,接着又说出“有想给你们看的东西”,运来了什么东西。大胆如达龙者,看了也吓一跳。



“这奇怪的尸体是……?”



“之前提及的在空中飞舞的怪物。不管是脸、手脚还是翅膀,都丑陋至极。虽说不想再见到第二次,实际上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来自帕尔斯的使者们,皱起眉头看着满身是血与尘土的有翼猿魔。



“上个月从卡威利河漂流而下的。由南向北的方向。结合这次的事情来考虑,只能是从贵国的迪马邦特山飞来的。”



“迪马邦特山吗……”



“空中飞舞的怪物们从那座山飞来袭击培沙华尔城。真是既不祥又令人恐惧的模样啊。”



拉杰特拉的身体颤栗着,但其中有一半并非演技。从盒子中运来了酒与料理,令食欲减半的尸体被运了出去。



看着由鸡和芥末一同煮的醍醐鸡、用蔬菜做的叫作女使之汤的酸味汤(*此处感谢微博ID:水蜜晚梨 太太)、用肉或蔬菜与米混合在一起的牛奶粥等并列摆在绒毯上,达龙思考起来。是有关巴里帕达的事。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受这位将军所指挥的辛德拉的士兵们,比以往更为军规严禁、力量充沛。辛德拉国的人口近三千万,稍微勉强些可能整顿出百万人的大军。看来有必要对巴里帕达将军提起警戒心。



用米酒为两国的友好与繁荣祝福干杯后,拉杰特拉立刻发问道。



“那个,亚尔斯……不,贵国的国王陛下,他还安好吗?”



“托国王陛下您的友谊的福。”



“这样就够了,并非托我的福什么的。”



“不,国王陛下,正因为您信守与我们国王的信义,东方国境才能安宁,我们国王才能专注于内政。今后无论如何也请继续保持与我国共存共荣的良好关系,我们也算是用这样的形式来表达谢意。”



“是嘛,我明白了。好友难得的好意,怎么忍心化为乌有呢。那我便荣幸地收下了。”



“万分感谢。这样我也能平安地完成旨意,回到王都去了。”



这样来回致以虚礼,在毫无挑剔中结束,归途中帕尔斯的使节们成了奇怪景象的目击者。







“喂,快看那里。”



伊斯方和吉姆沙顺着达龙手指的方向望去。



手指指向北向,指着迪马邦特山的山容。火焰与烟雾直冲天际,岩浆从山体流下。距此处较远的地方,一团如黑云的物体正在空中驰骋着。



“那到底是……”



“就是克巴多卿他们看见的东西吧。奇夫和伊斯方应该也在王太后陛下的官邸附近见过。乘坐在怪物吊着的篮子中的,恐怕是伊尔特里休。”



伊斯方和吉姆沙双眼凝视着远处,点点头。吉姆沙的脑海中,浮现出与“伊尔特里休亲王”对峙时的场景。



“它们在在朝哪儿去?”



“看样子像是西北方向的山脉。”



“说道西北方,不是邱尔克的国境的方向吗。”



听吉姆沙这么一说,伊斯方皱起了眉头。



“那些家伙为了进攻邱尔克,准备飞越山脉吗?”



“我可不觉得是友好的使节团。”



达龙一说,伊斯方又询问道。



“但是,那些家伙为什么要进攻邱尔克呢?”



“谁知道呢……”



魔人伊尔特里休的特别的野心和个人的军略,超过了达龙等人的想象。在他们困惑地望着远方的时候,一片漆黑的魔云已经飞向远方,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眼中。



“这种时候宫廷画师在的话,混乱的线团瞬间就能解开了。”



达龙叹了口气。吉姆沙无声地耸了耸肩。



“我们不去管它吗。”



伊斯方的声音稍稍明快了些。



“那些家伙若是攻击了邱尔克国,他们国家便会陷入混乱吧。受到的损害一定也不小。虽说不至于灭亡,吃了苦头,也不会对我国再出手了。就目前来看,应该说是件好事。”



达龙轻轻地重新握好缰绳。



“也就目前来看。但是,邱尔克之后当然是瞄准我们国家。毕竟邱尔克的卡尔哈那王也是个可疑的家伙,会如何应对怪物们,并不是我们能知晓的。”



“难不成……邱尔克会和蛇王一党结下同盟什么的……”



“先上路吧。伊斯方卿,现在在这里毫无根据地反复猜想也没有益处。我们应该将所见所闻带回王都去汇报。”



这时吉姆沙开口说道。



“达龙卿,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我想到那座山附近,好好地查探一番,怎么样,能给我许可吗?”



对于意想不到的请求,达龙没有立即作答,吉姆沙不客气地继续说道。



“因为我不是帕尔斯人,老实说,我并不理解为何那座山有如此恐怖。我想用自己的双眼来弄明白。”



“当然啦。”



达龙点了点头,但决绝了他的请求。



“但是,我们的使命是尽早地回到陛下的御座前复命。侦查迪马邦特山,需要充分地准备。要向亚尔斯兰陛下重新申请得到允诺才行。到那时,我会推荐你去,这回就算了吧。”



“我明白了。”



实在没有办法的样子,吉姆沙也只有接受了。



王墓管理官费尔达斯的评价,自就任以来,并不差。大抵是管理历代国王的墓碑,只要不怠于整备,并不能说有何不足。发生国王驾崩等重大的事件时,由宰相或大将军这样的最高官员来举行葬礼,王墓管理官只需干准确地挖掘好墓穴、确认好出席者的座位之类的事情。其余的就是清扫和夏日除草之类的事,惯例是由没什么野心的贵族或名士来出任。



不过,上个月的发生的那件事。先王安德拉寇拉斯三世的棺柩被掘,遗体忽然消失,是前所未有的不祥之事。这是责任者被处以死刑也不足为奇的凶事。费尔达斯脸色铁青,一味地在国王的御前谢罪,等待着处罚。



幸好现在的国王,对臣下的失败大致上很是宽容。他与安德拉寇拉斯三世之间有着复杂的关系,这事也可能起着作用。费尔达斯没有被处罚,保住了他的地位。



但是,费尔达斯拼命地继续搜索着犯人,却一点成果也没有。说起来,他根本不明白盗取先王尸体的理由是什么。民众没有接近王墓的理由,盗墓贼盯上陪葬品的可能有,但宝石类、绢之国的翡翠像、马尔亚姆的银烛台、拿巴达的象牙珠,全都留在原处。



看见抱着脑袋不断念叨的费尔达斯,部下们有时咬耳朵说——王墓管理官大人是个好人,但看上去并非有才干的人,若是有才干的人一定会出任更重要的职务。



知道这件奇怪的事,有个人抱有极大的兴趣。他是担任国王侍从的卡塞姆。在此之前,他都在远离王都叶克巴达那的地方,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晓。



“若能解决这事的话,便能更早地出人头地了。”



对卡塞姆而言,出人头地是理所当然的事,因而他表现出“能更早地出人头地”而非“能出人头地”。虽说他的功名心很重,值得钦佩的是,他没有陷害他人来出人头地的想法。终究,这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的心思,是靠提高自己的功绩来出人头地。称自己是“宰相鲁项的外甥”,也是为了加深别人对他的印象。



“可是,把尸体从墓地里挖出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呢?像我这样身心健全的明智者,实在是搞不懂啊。现在姑且借助一下那位有名的那尔撒斯的智慧吧,但对方像是也不会理睬我的样子。”



反正那尔撒斯画画,买一副来让他高兴一下吧。卡塞姆一边反复思考着,连雄将达龙也大为恐惧的事,一边漫无目的地在西市场走着。突然,他和比他个子要高的,年轻女性撞到了肩膀。女性首先开口说话。



“哎哟,什么嘛,这不是卡塞姆吗?”



“什、什么,是你啊。”



卡塞姆遇见的女性是帕莉萨德。是自“深红寺院”事件以来的伙伴,也可以说是冤家。从与这个女人相识开始,卡塞姆的命运发生了激变。



“又是有什么小便宜可占,在寻找迅速下手的机会吗?”



“什么寻找迅速下手的机会,太失礼了。再说我才没有占小便宜。陛下是位有潜质的大人。”



“可是,你不是在王都当了个小官员吗?”



“小这个词太多余了。比起这个,你在干什么?”



“为艾斯特尔卿扫墓啊。”



“……啊啊,鲁西达尼亚的女骑士啊。嘛,的确是令人惋惜。作为鲁西达尼亚人,她真是个好人啊。”



两人无意中并肩而行。他们在王都的熟人都不多。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头有种怀念的感觉。



“虽然还想再多聊聊,但我不得不去买羊肉和水果回家了。除了做饭,还有其他事要干。”



“回家后还要做什么?”



“学习鲁西达尼亚语。冬▪里加路德,啊不对,是白鬼,编纂了会话集。”



“诶,你学会了什么话?”



“像是西、多、拉、马林加,这样的。”(*音译了片假名)



“是什么意思?”



“借我钱。”



“你倒是记一点更高级的话啊。”



“派拉夫达说了,实用性更重要。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比起反驳,她更像是津津乐道地讲起自己与爱人的无聊事。







达龙等前往辛德拉的使节团,回到王都叶克巴达那的时候,已经是十月的最后一天。比预定要迟到了七天。迟到的理由当然是因为,接连不断的地震、堆积得厚厚的火山灰、地裂、山崩、桥梁塌陷等公路通行的阻断。达龙等人作为奉命出行的使节团,尽管获得最优先的通行权,还是比预期要晚上许久。



在这七天内,亚尔斯兰从早到晚都没有安下心过。在王宫中被称作“帕尔斯史上最沉稳的国王”的亚尔斯兰被小小的阴霾所笼罩,在此期间还不如平民,没事却在宫殿里来回走动,将好几册阅读到一半的书籍丢弃一旁,同时把餐桌上的杯子与餐盘推翻,在白纸上用国玺盖章。发呆在廊上走着,与捧着好几枚盘子的侍从正面撞上时,他通常会说,“是在发呆的我不好。比起这个,你没受伤吧?”反过来关心侍从的情况,而这时他无意中叱责起来。



“你小心一点,这样很危险的。”



并非大声地怒骂,只是语气稍稍强硬了些。



王宫内传出,“国王陛下罕见的情绪不爽”的闲言碎语。



耶拉姆对此事很是恼火,他面向着着侍从或侍女。



“你们别对陛下的宽容得寸进尺。换做是这之前的国王的话,是要砍脑袋的。”



他如是说教道。原本,侍从、侍女的九成以上均比他年长,耶拉姆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怒骂一通。



耶拉姆焦急地来回走动时,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糟了!早点让告死天使来传递陛下的亲笔信与达龙卿的返信就好了。这样一来,至少能早些知道达龙卿的消息。”



耶拉姆咒骂着自己的糊涂,跑到宫廷画师的身边。当然,他不是去学绘画的。



迎来了徒弟,那尔撒斯坏笑着称赞他。



“终于注意到了吗。我还在等着,看你何时会注意到呢。”



“真是太丢脸了。但是,现在还来得及。同陛下申请,放飞告死天使的话……”



“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面对师父令人意外的反应,耶拉姆惊讶地询问,那尔撒斯又反问他说。



“耶拉姆,有翼猿魔为什么被叫作这个名字,你好好想想。”



“……?”



歪着脑袋的耶拉姆,观察到师父的表情,禁不住“啊”地叫出声来。那尔撒斯是在暗示他,老鹰告死天使在空中飞行,有被敌人袭击的危险。耶拉姆把这点给忘了。



“我接二连三地犯了糊涂。真的太惭愧了。”



“毕竟是告死天使,是不会输给三、四匹有翼猿魔的齿牙的。虽然我想这么说,可鸟类的寿命很短。告死天使若是人的话,已经到了告老隐退的年龄了。”



正如那尔撒斯指出的那样,告死天使过去的彪悍开始显出衰退的迹象。停在亚尔斯兰肩上警戒周围,像是在保护国王的身姿,同过去一样威风堂堂,但时不时在向阳处闭上眼的样子,若是人类,比起现役的战士,给人以老年人的印象更为深刻。



“嘛,喝杯茶吧。你要是比陛下更焦急,那就太危险了。”



那尔撒斯挽留下欲回去的徒弟,不知何时说起了往事。



“在达龙十三岁、我十二岁的时候,王妃泰巴美娜生产了。因为是个男孩,因而王太子诞生了,举国上下举办热闹的庆典。事实上……你也知道的。”



耶拉姆无声地点点头。事实上,王妃生下的是个女婴,无名骑士夫妇生下的男婴,被从父母身边强行带离,成了王太子。在此之前,今日的时态便逐渐开始了。



为了庆祝王太子的诞生,建造了神殿,少女时代的法兰吉丝便在那里修行,长达后遇见奇夫……成了现在的解放王亚尔斯兰军的根基。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不可思议。我从小的时候就反对奴隶制。可是啊,耶拉姆,要是我的父亲没有把你父母作为奴隶所占有,我也不会和你相遇。”



“我也没有机会服侍陛下了。”



耶拉姆从师父身边回到王宫,面临令人喜悦的惊喜。达龙等人无事回到了叶克巴达那。这回轮到耶拉姆拼命地挽留亲自飞奔向城门去迎接的亚尔斯兰。



“达龙,你终于回来了。”



“比命令中要晚了七天才回来,请您原谅这违反命令的罪过。”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来,到这儿来,好好放松放松。汇报的事之后再说吧。”



达龙听后一脸苦笑,结果,茶和点心放在面前,一边“好好放松放松”一边做汇报。



听到达龙等人的报告,亚尔斯兰比预期更为惊讶。



“你是说亚德哈那大桥也塌陷了?”



“索雷玛尼耶以东,已经没了公路的样子。许多旅人与商队,都是站着死去的模样。当地的官员努力地修复公路的同时,也拼了命地安抚旅人,然而旅人们也有自己的预定,很难使他们认可。”



听完报告,年轻的国王向比他小一岁的年轻的侍卫长发话。



“耶拉姆。”



“是的,陛下。”



“看样子有必要将索雷玛尼耶附近的公路大幅度地修复。替我召集宰相、王国会计总监,和其他的文官来。”



耶拉姆稍稍皱起眉头,没能逃过亚尔斯兰锐利的目光。



“若是有意见的话就说吧,耶拉姆。”



“是的,非常感谢陛下准许。我认为达龙卿的报告是准确的,但这样一来,即便修复了公路,立刻又会变成无法通行的状态,不只是一味地浪费人手和费用吗?”



“你是说修复了也是白费功夫是吧。”



“是的,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把重心移向海陆呢。叶克巴达那和基兰之间的街道才应该严格地守护……”



“耶拉姆所说言之有理。”



亚尔斯兰这么说着,接上了“但是”。“我有我的想法。大陆公路对帕尔斯的人民而言、对帕尔斯以外的诸国而言,不仅仅是一条道路。它有更重大的意义。不是吗?”



“是,的确如此。”



“这条大陆公路遭受灾害,正渐渐变得无法通行。然而,若是我国却拿不出任何对策,民众会怎么想?”



“啊……”



“这的确是白费功夫的。可即便如此,我依然认为有必要去做。至少,要让他们看见我们的态度,不然人民会不相信国家的。”



耶拉姆脸红了。



“是我想的太浅显了。陛下的深谋远虑,并非我等能及的上的。”



“别恭维我了,耶拉姆。达龙,还有你们几位,一定很疲劳了吧。今天就先回家,休息个几天,到你们想出门的时候再出门吧。”



得到过于宽容的许可,众人一同退下,但达龙直接步行去了那尔撒斯的官邸。他一边尽量不去看摆设在屋内各处的“作品”,一边被指引来到会客厅。热心地听完达龙所说的内容,那尔撒斯表露出对辛德拉的新将军的兴趣。



“是叫巴里帕达吗。平定了辛德拉的东方,是不得了的人物啊。”



“今后可能会成为棘手的存在。”



“不用担心。有必要的话,就放出流言,让它传入拉杰特拉王的耳中。巴里帕达将军得到了全国军队的指挥权,正在图谋造反。”



“拉杰特拉王会信吗?”



“一半一半吧。但是,我们制造出让他相信的情况就行了。达龙,通过他对你放箭一事,我已经明白了。就是,巴里帕达是个自我表现欲很强的人。这种类型的男人,比起敌人,被自己人记恨的场合更多。”



“的确如此。”



在诸国的历史中,这是经常发生的事。被主君猜疑的实力者,因为主君而被肃清。



“我们帕尔斯真正强大的原因,他国并不知道。这并非智略也非武勇。而是国王与臣下之间的信赖关系。”



听了那尔撒斯的话,达龙点了点头。



“邱尔克的卡尔哈那王之类的,绝对连想象也没敢想过吧。”



“毕竟他是身着名为猜疑心的衣服,坐在王座上的男啊。因为自己是用无情地手段得来的王位,所以相信他人也一定是这样。”



“他能自我毁灭的话,就感恩戴德了。”



他们是地上的凡人,并非天上的神仙。因而,不会知晓,在他们交谈着的那个时刻,已是邱尔克国王卡尔哈那面对前所未闻的时态之后的事了。